病房裡,醫生的檢查已經做完。
“額頭上隻是劃傷,沒什麼大礙,身體其他地方沒有受傷。”
“至於老人昏迷在雜草堆裡,我覺得他可能是累了,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睡覺而已。”
醫生覺得,老人就沒有送去醫院的必要了,好好休息更重要。
“謝謝醫生。”院長放心了。
救護車嗚嗚離去。
床上的牛爺爺緩緩睜開睡意朦朧的雙眼。
“爺爺。”蘇雪莉輕喚一聲,她慣常冷酷的俏臉上,現出一絲難得的柔和。
白唐深深的看她一眼。
聞聲,牛爺爺轉睛,眼裡卻滿是陌生。
他看誰都陌生。
蘇雪莉不介意,繼續說道“爺爺,是我啊,你還記得我嗎?”
牛爺爺點頭,“餓”
“對,先吃飯,先吃飯。”院長早已準備好了,讓護理員將飯菜端過來。
牛爺爺坐在床上,大口朵頤。
院長和蘇雪莉一臉欣慰,胃口好,就代表他沒事。
牛爺爺吃飽喝足,精神好了不少。
他也不說話,眼珠子四下轉。
“爺爺,你找什麼?”蘇雪莉問。
“天天,天天!”牛爺爺喊起來。
天天是誰?
院長知道這回事,“牛爺爺以前當過兵,天天是他戰友的兒子,春節時來看過他。”
當時天天陪他下棋,他玩得很開心。
可這大半年了,他都沒提過天天,沒想到這會兒又想起起來了。
“天天,天天!”牛爺爺越喊越急,滿臉的驚慌失措,令人心酸。
蘇雪莉犯難了。
戰友的兒子。
男的。
按年齡算應該是她的長輩。
她倒是想偽裝,就怕騙不過牛爺爺。
“天天!天天!”牛爺爺忽然高興起來,兩隻手衝著門口亂舞。
走進來的是白唐。
他剛才給尋人工作善後去了,沒想到又去而複返。
可牛爺爺,為什麼對著他喊天天!
白唐也發愣。
院長很有經驗,抓起白唐胳膊便將他推到牛爺爺麵前。
“天天!”牛爺爺一把握住白唐的手,“你怎麼才來啊!”
說著,老人像孩子一樣流下了激動又委屈的淚水。
“咳咳,”白唐隻能順著演“爺爺,我一忙完就看您來啦!”
牛爺爺責備“你怎麼叫我爺爺?我和你爸是戰友,你得叫我叔!”
得,這會兒倒是清醒得很
說完,牛爺爺又衝蘇雪莉招手,示意她過去。
“孫女,”牛爺爺衝她喊,“你該叫他叔。”
“”
白唐強忍笑意,“雪莉侄女,你好!”
蘇雪莉眼裡的冷光足夠殺人的。
牛爺爺笑眯眯的打量兩人,忽然問“你們倆什麼時候請我喝喜酒?”
“”
“爺爺,”蘇雪莉擠出一個笑意,“今天你走了很遠的路,你累了,該休息了。”
“不累,不累,”牛爺爺使勁搖頭,“你們帶我去喝喜酒,我要喝喜酒!”
他說著就要下床,往外走。
“爺爺!”蘇雪莉趕緊拉住他,“天黑了,喝不了喜酒了,明天我們趕早好嗎?”
“天黑了才要喝喜酒!”
牛爺爺叫嚷著,推搡著。
蘇雪莉雖有身手,但不敢對他用力,一個沒注意,牛爺爺跑出去了。
院長首先追了出去。
蘇雪莉正要追,忽然發現白唐不慌不忙,站在原地。
“你怎麼不幫忙?”她匪夷所思。
“牛爺爺不會跑遠。”白唐眼角含笑。
看著像是有辦法的樣子。
但又故意賣關子不說。
“你如果想知道原因,我可以告訴你。”他說。
是想讓她請教他?
幼稚!
無聊小男孩才會玩的遊戲!
蘇雪莉轉身追去。
白唐無奈的聳肩,她還是一點沒變啊!
傲然又倔強。
生活中從不對人說軟話。
蘇雪莉追到養老院的花園,隻見牛爺爺已經在院長的陪伴下賞花了。
“花好看吧?”院長問。
“好看。”
“那你好好看,多看一會兒。”
院長來到蘇雪莉身邊。
“爺爺怎麼會這樣?”蘇雪莉不明白。
幾年前她來看他的時候,他雖然不認識人,但行為習慣,不像這樣沒章法。
院長輕歎一聲,“牛爺爺的病越來越嚴重,再加上養老院裡這樣的病人多,不管從身體還是心理,他都衰老得很快。”
“醫生說他已經完全不認識人了,隻活在自己的記憶和意識裡。”
蘇雪莉眼露擔憂“醫生沒說,有什麼辦法可以緩解這個狀態嗎?”
院長搖頭“醫生說親人的陪伴,或許對他的病情有幫助。”
蘇雪莉的心陡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