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起來,母親正值虎狼之年,李新年不信光憑父親遺像中的目光就能打發母親在漫漫長夜中的寂寞。
雖然李新年跟章梅母子感情很好。但做兒子的在母親麵前也不能把話說的太透。
不過,他認為母親臥室裡的父親遺像是阻礙母親追求幸福的罪魁禍首,不禁對父親的亡靈多有怨言死都死了,還這麼盯著母親乾什麼?
說實話,隨著時間的推移,李新年沒心沒肺地對死去的老子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對母親的執著反倒覺得多此一舉,根本沒必要壓製自己的欲望。
所以,那年在返校的前兩天,趁著章梅不在家的時候,他把母親臥室牆上的父親遺像取了下來,然後偷偷藏在了一個角落裡。
隻是當他第二年寒假從學校回來過年的時候,驚訝地發現父親的遺像仍然掛在母親臥室的牆上。
從此,他再也沒有提起過讓母親找男人的事情,眼下母親已經年過五十,就更不會有那種念頭,也隻能儘量抽時間多陪陪母親,算是對母親的心靈上的安慰。
晚上,李新年回到家裡的時候,果然看見餐廳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幾個菜。
而母親還在廚房裡忙碌,聽見腳步聲,章梅從廚房探出頭來,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兒,馬上就好了。”
這完全是對自己丈夫說話的語氣。
李新年記得以前也經常聽見這句話,不過,那時候母親是對丈夫說的。
章梅又端了一盤菜出來擺在飯桌上,李新年不解道“媽,就我們兩個人吃,做這麼多才乾什麼?”
章梅瞥了兒子一眼,在桌子上擺了三副碗筷。
李新年奇怪道“怎麼?還有彆人?”
章梅嗔道“怎麼?你以為是專門為你做的?我就知道你把今天是什麼日子忘記了。”
李新年一愣,腦子裡搜索了一下,一瞥眼正好從母親臥室半敞開的門看見了父親的遺像,頓時恍然道“哎呀,真是忙糊塗了,今天是我爸的忌日啊。”
章梅白了兒子一眼,說道“坐下吃吧,我都已經祭拜過了。”
李新年上大學那陣不太清楚母親自己一個人在家裡是怎麼紀念父親的忌日的。
可自從他畢業之後,每年這個時候,母親都要抄幾個菜,祭奠父親的亡靈,結婚之後,顧紅也必須參加。
倒也沒有什麼複雜的禮儀,隻是在桌子上要多擺一雙碗筷,還有一小杯酒,李新年也要喝兩小杯,而喝的總是一瓶剩下的五糧液。
“媽,這點酒早就沒氣了,家裡又不是沒有酒,換一瓶吧。”李新年見母親又從櫥櫃裡拿出那小半瓶五糧液,忍不住勸道。
章梅瞪了兒子一眼,嗔道“你還準備大喝特喝嗎?這不過是個儀式,喝一杯就行了,這瓶酒可是你爸出事之前喝過的。”
李新年不禁有點吃驚,雖然每年都給父親過忌日,並且每年都要喝兩杯,可今天還是第一次知道這瓶五糧液是父親生前開過瓶的。
一時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章梅給兒子斟滿了一小杯酒,說道“就喝一杯。”說著,歎口氣道“也喝不了幾年了。”
李新年哼哼道“媽,如果這瓶酒喝完了怎麼辦?”
章梅遲疑了一會兒說道“那隻能重新裝一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