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塵眸子一眯，自己的影子之中竟然出現了黑色的梵文，這黑色梵文之中蘊含著濃鬱的魔氣。
項塵目光看向了主持老和尚，問：“閣下便是大禪寺當代主持？”
主持雙手合十道：“我彌陀佛，見過穆塵施主，貧僧禪空，大禪師當代主持。”
“禪空大師，剛剛我影子中浮現的黑色梵文何解？”
禪空老和尚依舊是一臉微笑：“剛剛的法境是我大禪師的霎那永恒之境。”老住持白眉垂落：“當年月禪尊者在此肉身入滅，神魂飛升無量上蒼，留下了半部時輪密續，施主體內的一道因果線倒是和我禪國密境頗為契合，施主和我佛有緣。”
“至於那黑色影子中的梵文，乃是施主心中的魔性和魔心，施主雖然有一顆救濟蒼生愛民之心，但是所用的諸多手段和我月禪相背。”
項塵聞言嘴角微微抽搐，和我佛有緣，自己應該把苦海苦禿子帶過來的，讓這兩人辯論。
項塵想了想，道：“我所行之事的目的歸根結底隻有一個，便是天下太平，國泰民安，說得更加好聽一些便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民，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但是要完成這個目的的過程中少不了殺戮和鐵血手段，甚至少不了許多肮臟的陰謀，但是隻要最終結果達成了我的目的，在我看來用什麼樣的手段方式那反而不是最重要的。”
老住持道：“施主的初心我不否認，不過曆代帝王者最終的目的都會變成無休止的開疆拓土，最終用來滿足自己的野心，美曰其名安上一個為天下太平。”
“施主若是不造反，原本的天奉皇朝如何又稱不上太平呢？”
項塵背負雙手，道：“趙家皇族，以百姓為魚肉，喂養魔蟲，再從魔蟲體內提取世界本源，滿足自身，這樣的皇族留之何用？那樣的太平不過是表麵太平。”
老住持雙手合十：“可施主這刀兵一起，死傷之人相比魔蟲災難有如何？”
項塵：“曆代變法者，改朝換代者，無有不犧牲之人，若是為了一個好的結果和目的而犧牲，這樣的死傷隕落都是值得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願意為這個目標而死，而我願意為他們的崇高目標活得卑鄙！”
“可若隻是為了滿足一部分人長生的需求，而出現的犧牲和死傷就不是值得不值得的問題了。”
項塵話鋒一轉，又問：“那在住持看來，要如何能解決天奉皇朝的問題？要如何能解決這天下問題？”
住持道：“普度眾生，救苦救難，這便是我教存在的意義，如果施主願意奉我教為天秦國教，定然能助施主完成心中理想。”
項塵聞言哈哈大笑，道：“禪空大師，你著相了。”
他扭頭看向這天薩古都此刻萬民朝禪的畫麵，道：“來到這裡我感受到了很濃鬱的信仰，不知道大師對信仰如何看待？”
“反正在我看來，信仰便是人心所向，真正的信仰是百姓們自由選擇的結果，而不是生來就必須信奉什麼，那便不是信仰，而是枷鎖。”
“天奉，天秦，都是以儒道治國，但是我也不反對貴教在天秦未來傳播，有人選擇相信，那便是他們自己的信仰，有人不信，那也是彆人的自由。”
“再來說儒道，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這是儒道給天奉百姓灌輸的思想，也是無數學子從小學習的想法。”
“可真正踏入紅塵染缸，便會發現學院教導的法則和紅塵生存法則完全是兩套模樣。”
“底層的打打殺殺，中層的人情世故，高層的利益交換。”
“我們不能說儒道有錯，他是教導我們好的一麵，可生存的本質就是競爭，競爭注定無法存在美好。”
“話說回你們貴教的教義，以四聖諦，苦、集、滅、道，和八正道，追求解脫和涅槃。
提供精神慰藉和超脫世俗的途徑，強調內心的清淨和自我救贖，所以你們說肉身為船，精神和靈魂為渡船人。
你們通過禪修、戒律、智慧的培養來達到解脫。
以心為本，認為一切皆由心造，追求超越生死輪回為終極解脫。”
“可世人即便人人信奉貴教，也無法達到這樣的境界，因為他們感知這個世界便是從肉身的七情六欲，神魂的喜怒哀樂開始。”
“能達到超脫這般境界的人成了聖，可沒有達到這般境界的人就活該入阿鼻地獄？我看不見得。”
“吃了一輩子草受了一輩子氣的綿羊，突然有一天被欺負狠了，咬了人一口，嘗到了血腥，眾人皆說此羊瘋魔，當誅，然後心安理得食它血肉。”
“而吃了一輩子血肉的猛虎，有一天放過了獵人的性命，人人皆誇它佛性，尊為山君奉為神靈。”
“憑什麼羊隻是做了一次違背常理之事就被視為邪異？虎憑什麼發一次善心就尊有佛心？”
“都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成佛之前死在屠刀下的冤魂就是活該白死，成為證道成佛的墊腳石？”
“做了好人百年，不及惡人瞬間懺悔一淚？”
“大師，你告訴我，好人在這世道當如何生存？”
住持聞言沉默許久，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許久之後，他重重歎息一聲：“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心……”
項塵道：“世間沒有兩全法，重因果的貴教，仁義禮智的儒教，講究根正苗紅，有教無類，無為而治的闡截兩教，都並非完美，對蒼生而言就沒有完美教義。”
“對我而言，儒釋道合一，什麼有用，什麼局勢用什麼，什麼對當下百姓最好便用什麼，什麼就是好的教義。”
“所以我歡迎貴教入我天秦，當然，我也歡迎闡，截兩教，若能諸子百家爭鳴，共同打造一個繁榮盛世，能幫助百姓解決溫飽，生存，精神上的需求，我便足以！”
項塵說完這些，裝出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眼含熱淚道：“真正的太平盛世，就該是包容百家，萬教合一隻為民，大師，這是我悟的如來法，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