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狩呢?”
他剛問完一句,就看到在城牆上,許多睢陽軍的士卒皆探著腦袋看著城下,心下遂有所猜測。
待等他走上前,撥開幾名士卒瞧了一眼城外,果然看到陳狩正與一名魏將在城下劈裡啪啦打成一團。
“那魏將的實力不錯啊,居然能跟陳狩那家夥打得不分上下……”
略帶驚訝地嘀咕了一句,桓虎皺眉問道:“那魏將什麼來頭?”
話音剛落,左右便有知情的士卒回答道:“乃是魏軍先鋒大將,蒙濼。”
桓虎歪著腦袋想了想,對於這個蒙濼沒有多大印象。
不過對此他並不意外,畢竟這個天下太大了,赫赫有名的未必名副其實,而籍籍無名的,也未必就沒有真豪傑。
就比如陳狩,最初隻是中陽「陽武軍」的一名伯長,可事實上,此人的武力卻比桓虎還要出色。
看著城下陳狩與蒙濼單槍匹馬你來我往地過招,桓虎撓了撓頭,心中竟有些焦慮。
對於陳狩,桓虎可是十分重視的,畢竟陳狩的武力以及在沙場上斬將奪旗的能力,在桓虎看來絕對不亞於韓國那些吹捧起來的北原十豪,要是這等猛將意外戰死,那他幾乎要懊惱死。
然而他也明白,陳狩跟金勾一樣,都是因為某個目的才與他桓虎同一陣線,他與陳狩並非上下級關係,因此,哪怕這會兒他下令讓陳狩退入城中,在城下打到興起的陳狩,也未必會聽從他的指示。
好在陳狩果然有著讓桓虎器重的才能,漸漸地,與他交手的蒙濼,出招的速度漸漸緩了下來,力道也逐漸減輕,以至於在片刻之後,陳狩便逐漸占據了上風。
不過想想也是,雖然蒙濼號稱是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第一悍將,但這家夥終歸也年過五旬了,哪比得上陳狩年輕氣盛?
這不,沒過多久,就被陳狩抓住破綻一槍甩在肩膀上,險些直接將其打落下馬。
“喔喔!”城樓上睢陽軍士氣大振,紛紛為陳狩呐喊助威。
而城外的魏軍先鋒軍卻慌了神,當即便有一群護衛騎衝了上來,企圖逼退陳狩,將蒙濼救回去。
“這幫不要臉的。”桓虎在城上撇撇嘴,不屑地罵道。
反觀陳狩倒是很淡定,揮揮手阻止了身後正準備衝上來援護的部下兵將,主動策馬退後,避免了與魏軍的混戰。
在魏軍將蒙濼救回去的同時,他也命令城內的士卒打開城門,重新回到了城裡。
待等陳狩回到城門樓上時,他意外地看到,僅披著一件單薄外衣、赤著胸腹的桓虎,正背靠牆垛,雙手手肘支撐在牆垛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口中說道:“恭喜陳將軍得勝歸來。”
陳狩眼眉挑了挑,淡淡說道:“打贏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沒什麼好恭喜的……那個蒙濼很了不得,若他年輕二十歲,我不見得能擊傷他。”
說罷,他看了一眼城外的魏軍,喃喃嘀咕道:“這等猛將,我卻從未聽說過。”
聽聞此言,金勾在旁解釋道:“蒙濼,乃是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第一悍將,不過他跟他主人一樣,在正值壯年的時候,就被魏王給流放了,流放了整整十七年……”
“怪不得。”陳狩恍然大悟。
此時,桓虎已轉過身,目視著城外的魏軍,摸著下巴輕笑道:“魏軍剛來,就被你打亂了陣腳……”
正說著,忽然他眼眸中閃過一絲凝重之色。
因為他忽然看到,在遠處的天邊,隱隱出現一線灰色,隨即,這一線灰色迅速擴大成為一道灰蒙蒙的區域,再然後,逐漸可以看清,數之不儘的魏國軍隊,正迅速朝著睢陽而來。
而在這支軍隊中,隱約可以看到一麵「魏、南梁侯」的旗幟。
“不是南梁王麼?”桓虎奇怪地嘀咕道。
金勾淡淡解釋道:“因為牽扯到三王叛亂,被太子趙潤削了王爵。”
“他娘的!”桓虎頗為鬱悶地罵了一句,除了金勾與陳狩外,幾乎沒有人明白桓虎的氣憤從何而來。
原因就在於,桓虎當初想「棄暗投明」、借殺死南宮垚一事仕官於魏國,但魏國朝廷卻因為他曾經襲擊過魏王趙元偲的營地而不給予寬恕,而如今,魏國朝廷卻寬恕了「牽扯三王叛亂的南梁王趙元佐」,這讓桓虎感到很是憤懣。
而與此同時,南梁侯趙元佐與大將龐煥,已率領著中軍抵達了睢陽城外。
猛然聽說蒙濼在陣前鬥將中被桓虎麾下的一名賊將擊傷肩膀,南梁侯趙元佐與龐煥都感到非常驚訝。
要知道,雖說蒙濼已年過五旬,實力遠不如當年,但尋常人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想當初在幾次「魏韓北疆戰役」時,被蒙濼所殺的韓國年輕將領,足足有二十幾人,簡直稱得上是老當益壯的典範,沒想到,居然會在睢陽被一名賊將擊傷。
『先鋒失利,這場仗難打了……』
龐煥微眯著眼睛,微微皺了皺眉頭。
而待等他看到睢陽縣那高聳的城牆時,他眉頭皺著更深了。
要知道,睢陽可不是一般的城縣,它曾是宋國的王都,城牆本來就比其他縣城高出一大截,再加上後來南宮垚曆年增高加固,要攻陷這樣一座堅城,說實話非常不易。
想了想,龐煥決定還是等待軍中的秘密兵器抵達,再行攻城。
見城外的魏軍遲遲沒有行動,桓虎、陳狩、金勾三人都感到十分納悶。
他們巴不得魏軍立刻下令攻打睢陽縣,好讓他們借助這座堅城,狠狠挫一挫這支魏軍精銳的銳氣——在桓虎看來,這也是極好的機會,讓那些曾將他主動投誠拒之門外的、那些有眼無珠的魏國朝廷官員,看看他桓虎的能耐。
可沒想到,城外的魏軍卻異常地沉得住氣。
“他們在等什麼?”桓虎喃喃嘀咕道。
沒過多久,遠處便駛來了大量的馬車,隨即,一架架好似拋石機的戰爭兵器,迅速在城外的魏軍隊伍中組裝起來。
『原來是在等攻城的兵器。』
見此,桓虎環抱雙手,咧嘴笑了笑:“拋石機?嘿!”
對於拋石機、投石車這類攻城用的遠程兵器,桓虎哪怕不是出身魯國,也絕對不會陌生,因為這是中原各國都會打造的攻城兵器。
但是說實話,這類攻城兵器,在攻城戰中能起到的作用,其實很小,原因就在於命中率極低。
因此,一旦出現拋石機、投石車的戰場,往往是幾百架、幾百架出動,用純粹的數量去堆砌命中的可能性,而似城外的魏軍,僅僅十幾架的數量,這對於城牆的威脅,幾乎是微乎其微。
就在桓虎暗暗嗤笑之際,忽然耳畔傳來一聲轟鳴。
“轟隆——!”
『……』
張了張嘴,原本抱著雙臂正準備看城外魏軍白忙碌一場的桓虎,機械般緩緩轉過頭,目瞪口呆地看著城門樓右側的城牆。
隻見在目測三十丈遠的城牆處,一塊磨盤大的石頭砸碎了牆垛,將兩名躲避不及的睢陽軍,砸陷到了內側的城牆當中。
『什麼情況?』
『首次就命中?』
包括桓虎在內,城牆上幾乎所有人都呆若木雞。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仿佛整座城牆都為之搖晃了一下。
桓虎當即探出腦袋,正好看到又一塊磨盤大的巨石,在將城牆的外側牆壁砸出一片蛛網般的裂痕後,轟隆一聲掉落在城下的土地上。
“喂喂喂……”
抬頭看了一眼魏軍中的拋石機,桓虎眼皮跳了跳,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就在這時,隻聽轟隆一聲,城門樓稀裡嘩啦地崩塌了大半,將十幾名躲閃不及的睢陽軍士卒埋了廢墟中。
就連桓虎,亦被那些碎石土塵莫及,好不狼狽。
『三彈全中……』
抹了抹臉上的塵土,桓虎氣急敗壞地說道:“這他娘的根本不是拋石機!”
他猜得沒錯,鎮反軍所使用的,當然不是拋石機,而是冶造局研製的最新攻城利器——弩炮。
與此同時,南梁侯趙元佐與大將龐煥,亦神色凝重地看著遠處的睢陽城,心下暗暗震驚。
“難以置信。”親眼目睹毫無操作經驗的士卒,三炮就將睢陽縣的城門樓轟塌,縱使是大將龐煥,亦忍不住嘖嘖讚歎出聲:“得此神器,天下一概城牆、城塞,皆成擺設……”
“……”南梁侯趙元佐嘴唇微微動了動,但卻什麼都沒說。
隻不過在心底,忽然浮現了太子趙潤曾經對他說過的一番話。
他必須承認,那位太子殿下,那是真的絲毫也無需忌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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