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嘛……”
足足猶豫了半響,趙弘潤才摸著下巴說道:“說不好。……可能我會移居他國,來個眼不見為淨。或許,也會逼宮奪權?”
“忤逆犯上?”衛瑜有些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趙弘潤聳了聳肩。
他的性格本來就很自利,隻關心那些他所關心的人,比如說他的親人、他的子民等等,倘若他置身於衛瑜的位置,麵對一個絲毫不關心自己、且視自己為眼中釘的父親衛王費,依趙弘潤的性格,亦不會太重視這所謂的父子關係——當然,也不至於他父親趙偲那樣,親手殺了他祖父趙慷,做到弑君殺父這種地步。
趙偲對趙慷的恨意,豈是一個王位那麼簡單?
看了眼默不作聲的衛瑜,趙弘潤平靜地說道:“何必如此凝重?你上位也好,你那些兄弟上位也罷,衛國都不可能脫離我大魏這艘船,我會替你看著的……”
“你這話還真是說得直白。”
衛瑜苦笑著搖了搖頭。
但在心底,他並不認同趙弘潤的觀點:雖說他衛國確實不太可能脫離魏國這艘船,但好歹也要在這艘船上擁有一些地位吧?可看看秦國、看看楚國,魏國這艘船上如今還有這兩個大國在,他衛國憑什麼能得到尊重與重視?
唯自強耳!
然而,他的父王與他的兄弟們,卻始終不能理解這一點,他們已自甘墮落到凡事都借助魏國的力量,他們就不想想,再這樣下去,他衛國連給魏國搖旗助威都不夠資格麼?——待等到了那種地步,他衛國絲毫無益於魏國,魏國又怎麼會在意他衛國的生死,並視衛國為真正的盟國呢?
這一代還好,畢竟當代魏王趙潤的生母乃是衛女,趙潤多少會照顧衛國一點,可下一代呢?
魏國未來的君王、目前的儲君趙衛,雖然名字也帶著一個衛字,可實際上卻是楚女魏後羋薑所生——想想也知道,日後待等趙衛繼承王位,魏國肯定是親近楚國居多。
到那時候,誰來庇護衛國?
那時的魏國,是否還會如今日這般照顧、提攜他衛國呢?
衛瑜不敢保證。
“我今日就回衛國。”
在沉默了半響後,衛瑜沉聲說道。
“……”趙弘潤看了一眼衛瑜,眨眨眼睛問道:“你想好了?”
衛瑜默然不語。
見此,趙弘潤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看來,你並沒有覺悟。”
“並不需要什麼覺悟。”衛瑜正色說道:“待我返回衛國之後,勸說父王交出大權、頤養天年,就這麼簡單。”
“嗬。”趙弘潤微微一笑,隨口問道:“需要我借兵給你麼?”
不是他自誇,就魏國目前的一線軍隊來說,他隨便派出一支軍隊,就能輕易擊敗衛王費的軍隊,助衛瑜奪取王位——事實上,就算橫掃整個衛國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然而,衛瑜卻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不必了,這終究是衛國內部的事。”
他當然毫不懷疑魏國的軍隊必定能助他登上王位,但他並不想魏國介入他衛國內部的事,更何況,假如他衛國的軍隊被魏軍打地七零八落、潰不成軍,難道他這個衛公子臉上就有麵子麼?
見衛瑜拒絕了此事,趙弘潤也不勉強,畢竟他提供幫助,也隻不過是看在二人乃是表親的份上——否則,衛國那邊還能有什麼油水可撈麼?或許是有,但他看不上。
隨後,衛瑜與趙潤表兄弟二人又閒聊一陣,隨即,衛瑜便提出了告辭。
在相送衛瑜的時候,趙潤正色對衛瑜說道:“獨木難擋風雨,縱使是如今的我大魏,亦需要堅定的盟友……我大魏這艘船上,永遠會有衛國的位置。”
衛瑜很驚訝於趙潤居然會說出這般推心置腹的話來,在略一思量後問道:“韓國……應該不至於。你是防著齊國,還是楚國?”
“這日後的事,誰知道呢。”趙弘潤聳了聳肩,笑著說道:“就像我之前,也沒有想到齊國居然回光返照,擋住了楚國的軍隊……”
衛瑜點點頭,說道:“我會替你看著點齊、楚兩國的,算是還你今日的人情。”
“哈哈哈。”趙潤哈哈一笑,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昨日的人情還沒還上,說什麼今日的人情?”
『昨日的人情?』
衛瑜微微一愣,隨即立刻領悟過來,點頭說道:“差不多了,這次回國以後,我會將昨日的人情還上。”
說什麼昨日的人情,不就是蕭鸞的首級嘛!
反正那家夥的積蓄也差不多榨乾了,衛瑜自然沒有必要為了他而惹地眼前這位表弟不快。
“告辭。”
“不送。”
待等衛瑜離去之後,趙弘潤看著這位表兄的背影,心下若有所思。
他知道,衛瑜此番返回衛國,衛國必起風浪,不過這不要緊,一來他覺得衛瑜有能力處理這件事,二來嘛,他自信衛國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可能脫離魏國的掌控。
他隻是覺得有點感慨,感慨於這世上居然還有關係如此惡劣的父子——相比較衛王費,他的父皇趙偲,真可謂是開明的慈父了。
“傳召高括。”
趙弘潤吩咐道。
片刻之後,天策府左都尉高括便來到了皇宮的垂拱殿。
在見到高括後,趙潤將衛公子瑜的事簡單說了一遍,隨即吩咐道:“高括,這幾日派人盯著點衛國。衛國的內事,我等就不必插手了,但是蕭鸞,給我盯緊了,我有預感,那廝或許會在這次衛國的內亂中渾水摸魚……”
“是!”
高括抱拳領命,不過並未立刻離開,而是在斟酌了片刻後,說道:“陛下,有關於「鶯妃」,臣以為還是莫要放任她在外為妙。”
“那個女人又怎麼了?”趙弘潤有些頭疼地問道。
諸女中,羋薑與秦少君隻不過有些小性子,問題不大,但趙鶯的主觀性卻很強,我行我素,有時就連趙潤都拗不過她——當然,主要是趙潤不舍得懲罰自己的女人。
“據臣麾下青鴉眾來報,前幾日,鶯妃在衛國的平邑縣,再次伏擊了蕭鸞,可惜未能得手。然而事後,鶯妃似乎有意以自身做餌,誘使蕭鸞當街行凶,但蕭鸞十分狡猾,看破了鶯妃的意圖,立刻遁走……”頓了頓,高括說道:“蕭鸞如今不過是喪家之犬,走投無路,再加上衛公子瑜亦即將對蕭鸞動手,臣認為,為防蕭鸞狗急跳牆,臣建議不宜繼續放任鶯妃在外,免得被蕭鸞所傷。”
趙弘潤聞言點了點頭,他對趙鶯還是很在意的,畢竟趙鶯、趙雀姐妹倆床上功夫確實厲害,再加上趙鶯那狐媚子的容貌,端得是天生尤物,他豈舍得被蕭鸞所傷。
“那個女人,青鴉眾能聯係到麼?”
“是的,儘管鶯妃行蹤不定,但臣手下的青鴉眾,依舊始終掌握著鶯妃的行蹤,在旁保護著。”
“那就行了,告訴那個女人,叫她立刻回皇宮,否則,我就沒收了一方水榭,解散夜鶯。”
“是!”
高括拱手而退。
大概數日之後,搶在衛國爆發內亂之前,青鴉眾聯係到了趙鶯。
趙鶯起初不從,直到青鴉眾轉告了趙弘潤的話,告訴她,若她不立刻返回大梁,陛下就會沒收一方水榭、解散夜鶯,她這才咬牙切齒,不情不願地登上了接她回大梁的馬車。
而就在趙鶯離開衛國的一日後,衛公子瑜秘密回到了無鹽縣。
同日,無鹽軍大將夏育發動兵變,十分順利地從平侯衛紳等幾人手中,重新將軍隊奪了回來,並軟禁了平侯衛紳等幾人。
但遺憾的是,消息還是走漏,沒過兩日,濮陽那邊就頒布了衛王費的王令,指責衛公子瑜縱容麾下兵將行凶,迫害平侯衛紳等國家棟梁等等,認為衛瑜身邊定有小人教唆,叫衛瑜立刻返回濮陽。
此時,就算夏育等人不連連苦勸,衛瑜也不敢返回濮陽——父子矛盾已經激化,他若返回濮陽,怕是有進無出。
六月初,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衛公子瑜打出清君側的旗號,率領麾下軍隊前往濮陽。
而此時,衛王費亦對外表示衛瑜忤逆謀反,號令濮陽以及周邊軍隊聚集於王都。
衛國內亂,由此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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