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潤打斷了岑倡的話,正色說道:“朕有言在前,此戰與三十萬兒郎共赴生死,如今其尾銜敵軍趁勝追擊,朕又豈能落後?……褚亨,駕車!”
“是!”宗衛褚亨翁聲翁氣地應了一聲,一抖手中韁繩,竟駕馭著王輦朝著戰場衝了過去。
見此,岑倡、介子鴟等留在本陣的魏國官員、將領們大驚失色,連忙催促著附近的禁衛軍魏卒:“快快,跟上陛下!”
“是!”
本陣諸魏軍士卒立刻拔起王旗,緊跟上前。
此時在戰場上,百餘萬諸國聯軍,後軍已徐徐後撤,唯獨楚將項末、項孌二人仍率領本國正軍與糧募兵,抵擋著魏軍的進攻。
此時不難看出,三十萬魏軍長途跋涉而來,其實已經很疲倦了,尤其是方才擔任主攻手的五萬雒陽禁衛,更是氣喘籲籲,雖然親眼看到了敗逃的聯軍,但因為力氣不支,卻怎麼也趕不上。
反而是魏國的民兵、遊俠們,越過了雒陽禁衛,咬住了項末、項孌等留下斷後的軍隊,但也僅僅隻是咬住,並不能造成有效的追擊掩殺。
這讓留下斷後的項末、項孌二人感覺毫無壓力。
然而就在這時,魏軍中爆發出一聲呐喊:“陛下!陛下的王輦,就跟在我等身後!”
『什麼?!』
無數魏國正軍、民兵、遊俠們下意識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身後,果然看到他們魏國君主趙潤的王輦,不知何時已跟在他們身後。
隻見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魏王趙潤立於王輦之上,拔出手中的利劍,遙遙指向前方,用嘶啞的嗓音大聲喊道:“我大魏英勇的健兒們,隨朕殺敵!!”
“喔喔——!!”
三十萬魏軍因此士氣大振,他們隻感覺胸腔內仿佛湧出一股神奇的力量,使他們忘卻了身體的疲倦,再次充滿了力量。
“殺啊!”
“為陛下開路!”
在亂糟糟的戰場上,魏軍尾銜楚軍追殺的力度,頓時就加強了幾分。
見此,楚國大將項末心中大為驚訝,不明白明明已精疲力儘的魏軍,為何又變得如此凶猛,直到他在魏軍的洪流中,看到了魏王趙潤的王輦。
不得不說,在看到王輦的那一刻,項末震驚地睜大了眼睛。
他簡直難以想象,趙潤這位魏國的君主,竟然敢以身犯險。
要知道,此時若他諸國聯軍中派出一支精銳,殺死了這位魏國的君主,魏國必將因此而衰敗。
當然,這隻是項末的臆想而已,畢竟在那架王輦周圍,那可是圍繞著成千上萬士氣處於巔峰的魏卒——在魏王趙潤‘身先士卒’的鼓舞下,這些魏卒簡直瘋了,就算聯軍這邊派出最精銳的軍隊,恐怕也會被這些瘋狂的魏卒撕碎,根本無法威脅到那架王輦。
『您就一定要‘趕儘殺絕’麼?魏國的君王……』
項末苦笑著在心中暗道。
他豈會看不出,魏王趙潤乘坐王輦親自上前,就是為了再次鼓舞那三十萬魏卒,使其能發揮楚遠超兵力的戰鬥力,擊潰聯軍中斷後的軍隊。
而事實上,在魏王趙潤乘坐王輦出現在魏軍當中的那一刻,魏軍的戰鬥力明顯翻了一倍有餘,縱使這些魏卒已累地氣喘籲籲,但是他們的鬥誌依舊高昂、士氣依舊爆棚,就連項末、項孌麾下的楚國正軍,亦被這些魏國民兵殺得節節敗退。
楚軍且戰且退,魏軍且戰且進,本來諸國聯軍這邊是有序的撤退,但因為魏王趙潤的出現,使得魏軍更為奮勇,以至於斷後的楚軍竟隱隱出現潰敗的跡象。
“殺!”
隻見魏王趙潤站在王輦上,一手扶著王輦上的欄杆,一手高舉那柄明晃晃的利劍。
雖然他的利劍錚亮、毫無血跡,但是在楚將項末心中,這位魏國的君主,無疑是此戰最大的變數。
無論是方才那高明的逼戰決定,亦或是此刻‘身先士卒’激勵魏軍的士氣。
『百萬大軍……竟然敗在一人手中。』
項末苦笑著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放棄了一部分糧募兵,為麾下正軍士卒的撤離爭取時間。
似這般足足追殺了二十裡地,魏軍一路殺到諸國聯軍那連綿十餘裡的聯營。
倘若說項末、項孌等斷後的楚國將領,此刻正被近三十萬魏軍死死咬著不放,那麼先行一步撤退的聯軍,其實也不好過,因為呂牧、穆青、烏兀、祿巴隆、孟良等魏將所率領的兩萬川雒騎兵與禁衛騎兵,沿途一直在尾銜追殺聯軍的士卒。
川雒騎兵乃是擅長騎射的輕騎,最適合在平原地帶追殺後撤的敵軍,他們仿佛死盯著獵物的狼群,不急不緩地跟在聯軍身後,時不時地搭弓射箭,帶走一名名聯軍士卒的性命。而聯軍這邊,卻缺乏有效的反擊手段。
事實上,聯軍這邊是有能力反擊的,就比如魯國的軍隊。
這些年受魏國的影響,魯國軍隊亦再次啟用了戰車,用來裝載像機關弩匣、床弩等戰爭兵器,若是魯國的軍隊出麵抵擋川雒騎兵,雖說不至於叫川雒騎兵全軍覆沒,但後者也決計沒辦法像此刻這般毫無顧忌地射殺聯軍的士卒。
但很可惜,楚水君派人對季武、桓虎下達的命令,被桓虎給無視了。
甚至於,這個惡寇還不安好心地挑唆季武,曲解楚水君的命令:“季將軍,楚水君此刻叫我等斷後,這無異於是叫我等送死啊。”
一聽這話,季武哪裡還會理睬楚水君。
正所謂聯軍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他魯國的軍隊,憑什麼要為楚軍去死呢?
但是,季武又不好公然違背楚水君的命令。
此時,桓虎趁機獻了一計:“殺了那幾名傳令兵,就當我等並未收到命令。……似這般混亂的戰場,死幾個傳令兵,再正常不過了。”
季武暗暗點頭,於是乎,楚水君派來的那幾名傳令兵,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被桓虎給乾掉了。
以至於魯國的軍隊並未出麵抵擋川雒騎兵,致使楚軍死傷無數。
值得一提的是,當撤退到那連綿十餘裡的聯軍聯營時,魯國將領陳狩私底下與桓虎商議,是否要趁機倒戈,給楚軍致命一擊。
不得不說,對此桓虎也有點猶豫。
不可否認,他預料到了聯軍的‘小敗’,也預料到項末、項孌等人會率領精銳留下斷後,但他唯獨錯估了魏軍的戰鬥力——他萬萬沒有想到魏王趙潤竟然會以身犯險,乘坐王輦一同追殺聯軍,更沒有想到項末、項孌等人率領的精銳楚軍,竟然會被本該精疲力儘的魏軍給壓製。
這讓他忍不住估測,此刻倒戈究竟能有幾分贏麵。
但遺憾的是,還沒等他做出決定,楚水君率領的主力軍,以及衛國軍隊,已詳細撤入了聯營——他已錯失了擊殺聯軍統帥的最佳機會。
“再等時機吧。”
桓虎私下對陳狩說道。
雖然判斷失誤,但桓虎並不認為這是他的問題,他隻是沒想到魏王趙潤的存在,竟能讓魏國的民兵、遊俠具備那般不可思議的實力——這士氣、這戰鬥力,簡直已經不亞於正軍了。
大概半個時辰後,楚將項末、項孌等人率領的正軍,艱難地撤退到了聯營。
而在他們身後,那是近三十萬士氣爆棚到近乎瘋狂的魏軍。
說起來有些可笑,擁有百萬大軍的一方,此刻龜縮於營寨內,心驚膽顫地看著營外的魏軍;而明明人數隻有三十萬的魏軍,卻趾高氣揚地佇立於那連綿十餘裡的聯姻外,叫罵營內的聯軍出來一決生死。
“這場仗打的,簡直窩囊!”
項孌氣急敗壞地罵道。
聽聞此言,項末亦是默然不語。
他也感覺,這場仗敗地有點莫名其妙——最開始的‘小敗’其實完全可以接受,但誰也沒有想到,明明精疲力儘的魏軍,在魏王趙潤‘身先士卒’的鼓舞下,居然越戰越勇,死死糾纏,以至於諸國聯軍最終從撤退變成了敗退,明明有百萬大軍,卻被魏軍追地惶惶而逃。
也幸虧魏軍的士卒體力不支,否則,今日恐怕就不單單是敗退,而是潰敗了。
當日,三十萬魏軍一路殺到諸國聯軍的十餘裡聯營,但由於士卒體力不繼,最終還是未能趁機攻陷聯軍的營寨。
這讓魏王趙潤稍稍有點遺憾。
不過雖說有點遺憾,但是趙潤也足夠滿意,畢竟在他看來,諸國聯軍今日莫名其妙地敗了一場,短時間內應該無力複戰,這使得他麾下三十萬魏軍有足夠的時間在大梁城外建造營寨。
當然,趙潤也考慮到聯營內的聯軍是否會因為惱羞成怒,再次出營與他魏軍交戰。
因此,趙潤也沒敢在聯軍的營寨前久留,以「天色臨近黃昏、來日再戰」為借口,率領著近三十萬魏軍浩浩蕩蕩、趾高氣揚地返回大梁,留下那十餘裡聯營內的聯軍兵將,麵麵相覷,眼睜睜看著魏軍撤離。
怎麼會打成這樣?
看著近三十萬魏軍興高采烈地撤離,而己方聯軍士卒卻是鴉雀無聲,士氣暴跌,楚水君的麵色極其難看。
他萬萬也沒有想到,這場仗最終竟會落到這樣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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