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功愣了愣,感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可思議,連忙問道:“敢問姑娘令姐是……”
“我姐叫做羋薑啦,嫁給了你們魏人的王……”那女子口無遮攔地說道,旋即指著斜靠在圓木上的一柄利劍說道:“這柄劍,是我姐交給你,讓你來找我的吧?”
『皇後娘娘?!』
張啟功聞言心中一震,趕忙扭頭看向靠在圓木上的那柄利劍,果然就是他這段時間隨身攜帶不敢遺落的皇後之物。
看著眼前這名女子,張啟功頓時想起了出行趕赴巴蜀前,被皇後羋薑召到鳳儀宮的那一日。
那一日,他張啟功得聞皇後羋薑召喚,心中不由得大為驚訝。
因為他魏國當代的皇後,與上一代的皇後王氏一樣,都是從不參和國家政事的女子,區彆在於,王皇後、也就是如今的王太後,熱衷於修身養性、研讀道經,而當代的皇後羋氏嘛,則熱衷於養花種草、或者培育一些較為滲人的毒蟲之物。
『這位羋皇後召我做什麼呢?』
懷著不解,張啟功跟著幾名宮女,來到了鳳儀宮,見到了那位魏國的主母。
張啟功記得清清楚楚,當他見到羋皇後時,羋氏手中正攥著一條滲人的蜈蚣,足足有兩指寬,就連張啟功這等毒士看了都感覺毛骨悚然。
但是這位皇後娘娘,卻是毫無異色地將其捏在手中,以至於張啟功看著那條不停扭動掙紮的滲人蜈蚣,心生竟升起一股憐憫之色。
“張大人。”
“臣在。”
“聽陛下所說,張大人此番即將前往巴蜀之地,可有此事?”
“是的,皇後娘娘。……不知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唔。……本宮有一位妹妹,名叫羋芮,自幼與本宮一同在巴地長大,本宮跟隨陛下之後,芮兒亦曾來到大魏,在大梁住了些許時日,不過最後,她還是返回了巴蜀,承擔起了本該由本宮一肩承擔的責任……你帶著本宮曾經的佩劍前往巴地,想辦法找到舍妹,看看她如今過的如何。……拜托張大人了。”說著,皇後羋氏便示意從旁的宮女,將一柄利劍遞給張啟功。
張啟功接過利劍,鄭重其事地說道:“皇後娘娘放心,臣定讓想辦法找到羋芮大人。”
……
看看眼前的這名女子,又看看皇後羋氏的佩劍,張啟功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精彩。
原來眼前這名差點就殺了他們的女子,竟然就是他魏國皇後羋氏的妹妹,羋芮。
這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
“原來您就是羋芮大人。”
張啟功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趕緊躬身行禮道:“在下,天策府右都尉張啟功,拜見羋芮大人。”
“誒?”
那名女子,不,應該說是巴地祝融一脈巫女如今的首領、魏國皇後羋薑的妹妹羋芮,她瞧了一眼張啟功,驚訝地問道:“你方才不是口口聲聲說叫張功的麼?”
『呃……這是在責怪我方才有意隱瞞麼?』
張啟功額頭一滴冷汗緩緩流下,連忙拱手解釋道:“羋芮大人莫怪,實是方才下官不知羋芮大人的身份,不敢透露真相,隻能……請羋芮大人恕罪。”
“哼,這麼說,天策府右都尉,也不是什麼小官咯?”羋芮不悅地哼道。
“呃……是、是的。”張啟功訕訕說道:“不是下官自誇,官職高過下官的,縱觀我大魏怕是不出十人……”說著,他偷偷瞄了一眼羋芮,見後者麵色陰晴不定,心下不禁有些忐忑。
然而此時,他對麵的羋芮心中亦頗為忐忑。
『完了完了,居然真是姐夫手底下的重臣……我差點就殺了姐夫手底下的重臣……還好我機智,發現這些人不像是楚水君手底下的爪牙。隻是……萬一這個叫張啟功的,回頭向姐夫告狀,這可如何是好?若不然,索性就殺了他們,一了百了,日後姐夫若派人問起來,我就隻當不知?』
腦海中閃過諸般念頭,羋芮的眼眸時而變得平和,時而布滿殺機,唬地張啟功汗流浹背。
想想也是,張啟功多年跟幽鬼等殺人不眨眼的黑鴉眾接觸,自然能逐漸感悟到“殺機”這種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感覺。
他感覺此刻的自己,就好像當時羋皇後手中那條不斷扭動掙紮的蜈蚣,雖然模樣滲人,但終究隻能任由那位皇後娘娘宰割。
而此時,羋芮也已打定了主意。
要說羋芮此生最敬畏的,除了姐姐羋薑以外,恐怕也就隻有姐夫趙潤了。
哪怕時隔多年,她仍然忘不掉當她在地上打滾耍賴時,他姐夫趙潤那仿佛實質般的鄙視眼神,簡直冷徹心扉。
還有最後她灰溜溜從地上爬起來時,滿心的挫敗感。
一想到那位姐夫,羋芮便又敬又畏。
畢竟在她懂事起,姐姐羋薑就是一副說一不二的‘嚴母’形象,而那位姐夫,卻能將那般凶惡的姐姐降服地服服帖帖,再加上羋芮自己也嘗過與姐夫作對的後果,這讓她對她那位姐夫心存畏懼。
那個可惡的姐夫,每次都用甜美的糕點要求她做這做那、乖乖聽話,不聽話就命人斷了她的糕點與果乾等吃食。
可是當她賭氣、生悶氣時,發誓一輩子都不再與那位姐夫說話時,後者總是有辦法輕易叫她‘破功’,這讓她很是氣餒。
一想到日後可能會被那位姐夫嗬斥懲戒,羋芮心中就有些忐忑,與同樣心存忐忑的張啟功對視著,以至於氣氛變得非常詭異。
而就在這時,三名巫女從遠處的黑暗中走了過來,對羋芮正色說道:“大巫,確認過了,這一帶,並沒有共工一脈那幫賤人的行蹤,我等真的是搞錯了,這些人,確實不是楚水君的手下……”
“咳!”羋芮咳嗽一聲,打斷了那名巫女的話。
她心中暗暗責怪:我方才就知道搞錯了!你乾嘛還要提及?就不能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過麼?萬一被這個張啟功得知他差點因為我等搞錯目標而冤死,向魏王姐夫告狀,這該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她狠狠瞪了一眼那名口無遮攔的巫女一眼。
張啟功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心下亦聯想連篇。
『羋芮大人此舉……莫不是信不過我吧?不對,可能是我方才得罪了她,是故她不想與我等有什麼交集……啊,這下麻煩了,她是羋皇後的妹妹,若因為我得罪了她,而向陛下或皇後告狀,這可如何是好?雖說陛下乃賢明雄主,斷然不至於因此而重責我,但相比較重罰,那些‘小懲’才是最最……哎!』
張啟功心中暗暗叫苦。
何謂‘小懲’,即當初他張啟功被貶到廟堂政敵的介子鴟手底下打雜,即堂堂天策府左都尉高括與尉丞種招,脖子後插著兩塊可笑的牌子被貶到東城門值崗。
雖然確實是小懲沒錯,但卻是足以讓人銘記一生。
『……得想辦法緩和羋芮大人對我的敵意。』
想到這裡,張啟功張口說道:“羋芮大人,這位巫女大人所說的楚水君,莫非就是楚國的楚水君?……貴方與那楚水君有恩怨?”
“是又怎樣?”
對那名巫女說漏嘴而餘怒未消的羋芮,冷淡地說道。
不過張啟功並不在意,示好地問道:“也就是說,羋芮大人與諸位巫女大人埋伏在此,就是為了截殺楚水君,卻不曾想撞見了我等……”
說到這裡,張啟功心中一愣,因為他感覺,羋芮看向他的目光,忽然間變得非常淩厲。
『這個混賬有意拆穿此事是什麼意思?莫非是要借機要挾我麼?哼!像我這般機智的人,豈會任你擺布?……隻要你敢開口要挾我,我就一劍殺了你。日後魏王姐夫問起,我就隻說不知,反正死無對證。』
羋芮麵色陰晴不定地盯著張啟功。
這讓張啟功感覺莫名其妙,因為他再次感覺到那種冷徹心扉的寒意。
或者說,是羋芮對他的殺機。
『呃……我這是說錯什麼話了麼?哦,我懂了,可能是她們想要親自動手,不希望我等介入她們與楚水君的仇怨……嘖嘖,真是個性格多變且凶惡的女人啊!』
張啟功暗自歎了口氣。
素來足智多謀的他,亦看不透眼前這個女人。
不過對此他並不意外,畢竟眼前這個女人,乃是他魏國皇後羋氏的妹妹。
姐姐能將偌大的後宮管理地井井有條,想必是既有城府又有手段的女人,既然如此,她的妹妹能差到哪裡去?
對此,張啟功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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