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重新趴在櫃台桌麵上,揮揮手,“你走吧,我不想跟你這種人說話。”
鋪子外邊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健碩男子,滿臉不悅和戾氣,冷冷看著那個不知好歹的市井少女。
年輕男人笑著朝那名扈從擺擺手,眼神示意他彆嚇著自己的盤中餐,付完賬後,他走向門口,不忘回頭說道“明天見啊。”
阮秀歎了口氣,站起身,繞過櫃台,對那個剛剛跨出門檻後轉身站定的家夥,說道“我勸你以後多聽聽彆人說話。”
年輕男子看著少女那令人驚豔的婀娜身姿,感慨自己這趟真是豔福不淺。
至於少女說了什麼,他自然聽見了,隻是沒有上心,更不會當真。
那名扈從驟然間身體緊繃,頭皮發麻,如芒在背,正要有所動作,隻見青衣少女和自家公子一起衝向了騎龍巷對麵的牆壁。
他眼睜睜看著公子被那少女一手按住額頭,最後整個人的頭顱和後背,全部嵌入那堵牆壁之內。
年輕公子哥瞬間失去知覺,七竅流血,他背後牆壁被砸裂出一張巨大蛛網。
少女對著翻白眼暈死過去的男人說道“以後要聽勸,聽明白了嗎?嗯?還是不聽?”
少女高高抬起一腿,又是一腳迅猛踢出。
本就可憐至極的公子哥連身軀帶牆壁,一同凹陷下去,很是慘不忍睹。
少女收回腿,轉身走向鋪子,對那個絲毫不敢動彈的高大扈從說道“人抬走,記得修好牆壁。”
那武夫第五境的扈從,咽了咽口水,連一句狠話都不敢說。
他隻是明麵上的貼身護衛,真正的頂梁柱,是一位外姓家族供奉,如今還跟諸多勢力一般無二,去了山裡,跟隨在大驪禮部侍郎和欽天監青烏先生屁股後頭,既是與大驪朝廷聯絡感情,也是象征性查看那兩座重金購得的山頭。
不是第五境武人爛大街,誰都可以欺負,而是這位馬尾辮小姑娘的出手,太過恐怖了。
要知道自家公子已經躋身第四樓,雖然比不得那些仙家府邸的真正天縱奇才,可隻要最終能夠躋身第五樓,那就等於擁有了雄踞一方的霸主資質,畢竟在武人輩出的大驪版圖上,練氣士比起武人,要吃香太多。所以那兩座山頭,會是自家公子的龍興之地。
這位第五境武人顧不得自報家門,震懾那個出手狠辣的少女,趕緊飛掠到巷子對麵的牆下,片刻之後,眼眶通紅的男人猛然轉身,臉色鐵青,大罵道“小賤貨!你知不知道自己打爛了我家公子的修行根本?!”
阮秀已經走入鋪子,聞言停步卻沒轉身,隻是扭頭道“知道啊,我故意不殺他留著受罪。”
那武人幾乎要瘋了,這小丫頭不會是個腦子壞掉的瘋子吧?
少女笑了笑,“你罵我,我不跟你計較,因為我會跟你家族算賬。按照你們的套路,一般是打了小的跑來老的,所以你大可以喊那個家夥的長輩朋友之類,讓他們過來找我的麻煩,放心,我就在這裡等你們,什麼地方都不去。如果你們既沒人來尋仇,也沒有人來道歉,事先說好,彆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少女想了想,“如果你們的老祖宗或是家族援手,真能打敗我,那我也會把我爹搬出來,沒辦法,我就隻有這麼一個親人了。”
少女突然莫名其妙就開心起來,笑得需要抿起嘴,才能不讓自己顯得那麼開心。
如今她好像多出了一個朋友,就是這間鋪子的主人。
那武人瞠目結舌看著少女的“詭譎”笑意,可以確定她真是瘋子了。
他不敢過多逗留,當務之急是儘可能留住自家公子的修為,背起自家公子,在騎龍巷飛奔而走,能夠成為重要人物的貼身護衛,終究不是蠢人,他跑出一段距離後,立即對著某處大聲吼道“我家公子是豐城楚家,是你們大驪貴客!我家老祖更是搖鈴山副宗主!”
但是並無任何反應。
這位武人瞬間透心涼,遍體生寒。
那些潛伏暗處的大驪諜子,選擇了見死不救!
這絕對不合常理,不合規矩!
武人如喪考妣,難道自家公子惹上了不能惹的硬釘子?可是老祖宗不是分明說過,除去先後兩位聖人不提,世代盤踞小鎮的那些地頭蛇,並無太大成就嗎?怎麼小小一間鋪子的少女,武力就如此驚人?
遠處,一個年輕人悄然坐在視野遮蔽的牆頭,單手托著腮幫,打了個哈欠後,冷笑道“真當我大驪怕你一個豐城楚家啊。”
最後他收回視線,望向那間鋪子,已經看不到櫃台後的少女身影,輕聲笑道“不愧是傳說中風雪廟第一好說話的姑娘。”
他很快收起笑意,繼續監視四周動靜,一有風吹草動,他有權力調動附近所有大驪死士,出手殺人,可以不計代價和不計後果,無論對方是誰。
但是同時他也猜得出來,這樁風波,不會到此為止,說不定就會牽扯到皇帝陛下,當然還有聖人阮邛。因為豐城楚家可以拿這件事上綱上線,大做文章,以形勢輿論壓迫大驪朝廷。大驪如今國勢鼎盛,什麼都不怕,唯獨對於文人清議,一向極為重視,先帝與當今陛下皆是如此,十分厚待和容忍讀書人。
鋪子內的幾位婦人少女,一個個嚇得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喘。哪裡想得到平時這麼好脾氣的秀秀姑娘,有這麼一麵?一出手就把人打了個半死不活?
少女趴在櫃台上,繼續發呆。
她突然想起什麼,從櫃台抽屜裡拿出一塊小石頭,放在桌麵,然後少女換了一個姿勢,臉頰貼在桌麵上,伸出手指輕輕撥動那顆石頭,看著它滾來滾去。
秀秀姑娘,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