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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五章 劍術歸攏(2 / 2)

林江仙笑著解釋道“閒來無事,看了些道門高功的出陽藏陰、趨吉避凶之術,學了點皮毛。”

辛苦搖頭道“我不太信這個。”

林江仙挑了鄰近一片石,盤腿而坐,將那簽筒放在身前,微笑道“如止境分三層,這算卦,也差不多,第一層,如觀渾水,人之命理,就是那些細微的水文,凝聚暗藏著一條條水脈,能夠估算個大致走勢。下一層,見到了渾水現遊魚,眾生有靈,便有了一種所謂的自由意誌,就需要算卦人,增添變數,將人之氣數聯係天地運勢,其中關鍵,是渾水摸魚之人,能夠成功將自己剝離出去。最後一層,才是那水落石出。此境難求,就像雍州邊境,魚符王朝那座建造在水底山脈之巔的藕神祠,女帝朱璿打算劈砍樟樹枝條,憑此勘驗四州吉凶。不管結果如何,將來回頭來看,如何確定朱璿此舉,到底是測算命理,還是在纂改命運?又如何確定朱璿有無此舉,四州眾生,都是在同一條光陰河流之內?”

辛苦沉默片刻,說道“林師與我說這些,我至多就是假裝自己在聽了。”

林江仙一笑置之,“假設人生亦有命,豈能行歎複坐愁。”

辛苦其實可以確定,林江仙是個“外鄉人”。

是一種直覺,因為辛苦不喜歡眼前此人。

可事實上,林江仙在青冥天下的口碑,相當不錯。

拳高,有宗師風範,從不濫殺,待人接物也極有風度,被人問拳,也往往點到即止,更多像是一種沒有師徒名分的教拳喂拳。

而且辛苦也幾乎從不親近或者厭惡誰,他之所以會從內心深處,如此排斥這個“林師”,隻是單純對方的那個“外鄉人”身份。

之前的文廟亞聖,蘇子,柳七曹組,做客閏月峰,辛苦都曾有過類似的不適感覺,所以可以肯定一事,絕對不是自己的錯覺。

想必知道林江仙不是青冥天下本土人氏的人,肯定不多。即便是白玉京那邊,也是屈指可數。

林江仙望向位於天下中央的那座白玉京方向。

餘鬥職掌天下,在百年內處理事務,手段太過霸道,於人於己,都不留絲毫餘地。

這才落了個“獨夫”的惡評,當然沒誰敢公然宣稱此事。

說來奇怪,就連將“讚譽”白玉京當做家常便飯的玄都觀孫懷中,對餘鬥的這個稱呼,也從來不予置評,並未如何火上澆油。

據說最後有次與幾位老友喝高了,老觀主也隻是給了個不褒不貶的折中說法,就隻有三個字,不至於。

三掌教陸沉太

過懶散,他們的小師弟山青,如今才是一位剛剛出關的仙人,遠遠沒有可以獨當一麵。

當年青冥天下三千道官,聯袂趕赴五彩天下,在最東邊占據山頭,延續各自道統法脈,其中白玉京占據了將近一半的席位。

可能對於道號山青的道祖小弟子而言,就是一場曆練,能否主持大局,幫助白玉京站穩腳跟,力壓玄都觀、歲除宮在內的諸多遠遊道官。

那麼接下來,白玉京就要有得忙了。

先前吾洲現身魚符王朝,名義上說是開辟舊道場,看似名正言順,其實不過是由她攔著白玉京去阻攔朱璿罷了。

林江仙會心一笑。

顯而易見,這位道號“太陰”的女冠,是與白玉京,或者說那位真無敵,沒談攏某筆買賣,所以說,惹誰都彆惹女子,尤其還是一位十四境女修。

辛苦猶豫了一下,提了提手中酒壺,問道“林師,喝不喝酒?”

是辛苦自釀的鬆酒,除了鬆花,還有去殼鬆子,被搗如膏泥收貯。飲此鬆酒,可滋潤魂魄肥五臟,駐顏有術。

林江仙婉拒道“我不愛喝酒。”

何況人生大醉無需酒。

看過三百餘秋,鬢已星星也。

林江仙準備就此離去,收起簽筒,站起身,笑著邀請道“將來下山遊曆,可以去汝州那邊看看。”

因為有客登門了。

辛苦說道“隨緣,不做承諾。”

就在此時,一行人突兀現身,一位身材高大的老道士,三縷長須,容貌儼然,道氣之盛,竟是直接壓下了閏月峰拳意,以至於山外整條弱水都開始掀起巨浪。

遠古落寶灘碧霄洞洞主,後來的東海觀道觀觀主。

老道人身邊站著並排三人,站在一起,就像一道斜坡。

個子最矮的小道童,本名荀蘭陵,道號“金井”,一直是個跟在老觀主身邊的燒火道童。

還有米賊王原籙,武夫戚鼓,都是青神王朝的五陵少年。

老道士開門見山道“帶著剛收的徒弟,來這邊拜個山頭。”

養弟子如養閨女,最要嚴出入,謹交遊。最近百年之內,王原籙出門閒逛的機會不多了。

作為自己唯一的嫡傳弟子,沒個飛升境,也有臉在外逛蕩?

“至於這姓戚的,是個順帶的拖油瓶,他對你仰慕已久,死皮賴臉要跟著過來,親眼見一見閏月峰辛苦的風采,確定到底是神是鬼。”

辛苦依舊沒有起身,竟是對那位碧霄洞主視而不見,對老道士的言語置若罔聞。

至於什麼拜山頭的,山巔修士這種沒頭沒腦的怪話,辛苦也隻當是耳邊風。

林江仙站在那片石上,笑意淡然,抱拳行禮,“鴉山林江仙,見過碧霄洞主。”

老道士撚須而笑,“前有純陽道人,後有林江仙,都這麼喜歡倒退而走?”

林江仙笑著沒說什麼。

即便被這位碧霄洞主泄露了天機,也無妨,反正很快就會天下皆知此事。

王原籙與那閏月峰一主一客,打了個道門稽首。

戚鼓則滿臉尷尬。

對於青冥天下的武學宗師來說,檢驗成色,一種是與同境武夫問拳,再就是可以在這閏月峰,從山腳登山,看看能走幾步路。

尷尬過後,戚鼓隻覺得這次跟隨碧霄洞主來這閏月峰,真是賺大發了,沒白來。

竟然一口氣見著了林江仙和辛苦兩人,可惜那個尚未娶過門的媳婦白藕不在場。

天下公認武道一途,就是一條路走到黑。最頭疼之事,還是短命。

戚鼓這輩子有幾個願望,遠景。

第一,當然是娶那白藕當媳婦。

當然魚符王朝的女帝朱璿也行。倒插門啥的,戚鼓沒那講究忌諱。

自己就不用再去羨慕那個大潮宗的徐雋了。

戚鼓一想到這個就要鬥誌昂揚,隻覺得學拳半點苦了。

道家流派眾多,各有法統,道脈繁雜,譜係之厚重,要遠遠勝過儒釋兩教,萬年以來,曆史上出現過“旁門三千,左道八百”的盛況,青冥天下可謂左道旁門亂如麻。如果再加上那些不入流的外道,其中光是采補、房中術一道,學問就大了去。戚鼓每次聽人說起那徐雋,就會想到道門房中術,然後想到那些男女打架事了……

戚鼓的第二個心願,就是與林江仙討教長壽秘訣。

至於問拳,就算了。戚鼓再自負,還是知道一點天高地厚的。

一出拳就要打死人的白藕,可以讓同境武夫,根本不敢與她問拳。

林江仙,卻是能夠讓天下武夫完全不想與之問拳。

這種差距,其實極大。

閏月峰辛苦,大概介於兩者之間,主要還是吃了從不下山、不主動與人切磋的虧。

戚鼓聚音成線,與林江仙密語問道“林師,晚輩戚鼓,能不能與你請教個問題?”

林江仙微笑道“問就是了。”

戚鼓小心翼翼說道“我們純粹武夫,如何活過三百歲?”

那些小時候去街邊攤翻爛的遊俠小說,書上都說英雄,總是誌向遠大。至於梟雄,往往野心勃勃。可在戚鼓這邊,說來說去,也還是一個看得高,走得遠,活得久。

天下武夫甲子一評,林江仙太過無敵,遞拳次數不多,尤其是等他打殺了一位“年輕”飛升境後,就更難有出手機會了,難免有種蹲著茅坑不拉屎的嫌疑。

倒是白玉京紫氣樓的樓主薑照磨,差不多每甲子,都會有一場問拳,去汝州鴉山,找林江仙砥礪武道。

所以孫道長就給了這位道號“垂象”的白玉京天仙,一個“求敗”的綽號。

如果不知道薑照磨與林江仙每甲子一問拳的真相,隻是光聽綽號,好像還真就不輸“真無敵”太多。

林江仙笑著給出答案,“先躋身止境,再走到神到一層,在這個過程裡邊,與人問拳小心點,不要落下病根隱患,一些個山上仙丹,可以挑著進補。”

戚鼓啞口無言。

這位林師,逗我玩呢,說了不等於沒說。

老觀主瞥了眼薑休的崖刻字跡,嗬嗬一笑。

林江仙告辭離去,老觀主以心聲說道“若是徒步下山,咱倆稍後一敘。”

林江仙笑著點頭。

之後老觀主率先在辛苦所坐大石上落座,讓王原籙幾個都彆太拘束,說你們與辛苦都是自家人,太客氣就生分了。

辛苦也不介意碧霄洞主的不見外,取出幾壺自釀鬆酒,再多拿了些烤鬆子、煨芋頭,用來待客。

瘦竹竿似的棉袍道士,從袖中摸出幾雙竹筷子,往腋下一抹,遞給戚鼓,戚鼓也習以為常了,半點不以為意,接過筷子,開始喝酒。看得一旁小道童直翻白眼,沒接下那雙筷子。

王原籙抿一口酒,酒勁夠大,頓時打了個激靈。

老觀主譏笑道“你這個酒蒙子,喝麻筋上了?”

王原籙裝聾作啞。即便雙方有了師徒名分,也不見王原籙在老觀主這邊如何畏首畏尾。

舊米賊一脈的王原籙,與那個綽號“小鬼”的鬼修徐雋,都很有韌性,最為大道可期。

老觀主抬頭眯眼看天,有一條不易察覺的淡薄痕跡,是那徐雋攜手道侶朝歌的遊曆軌跡,自己隨便一抬眼,便見得這條脈絡,但是一般修士可就未必了。

老道士轉移視線,望向白玉京,嗤笑一聲。

天下人都在罵餘鬥,卻又都想成為餘鬥。

可憐真無敵。

那白玉京有兩處,一向多瘋子,一個是專注於訓詁的經師,再就是夜觀星象的“天師”,估計如今更得瘋。習得天文夜睡遲,月明雲籠恨星稀。強撐老眼苦無力,猶向天邊認紫微。

在閏月峰這邊喝過了酒,老觀主隻帶著一行人下山去,找到了林江仙。

老觀主以心聲打趣道“風驚過山鳥,雲垂通天河。鄉書難寄,雁又南回。”

汝州的赤金王朝,境內有條大河,常年霧靄彌漫,林江仙的鴉山,就建造在河畔。

老觀主突然問道“先前見到了薑休那份劍意,有無感想?”

林江仙搖頭道“沒什麼感想。”

“貧道倒是有幾分感想,惆悵人間萬事違,三人同去一人歸。”

約莫是說那萬年之前,陳清都攜手觀照、龍君,聯袂問劍托月山一役。

林江仙微笑道“前輩洞若觀火,明察秋毫。隻是還望前輩幫忙保守這個秘密。”

老觀主神色玩味道“你就這麼確定,道祖不會將此事說給兩個弟子聽?”

林江仙反問道“就算說了,又會如何?”

老觀主點點頭。

看著山間纖細如發的泥路,老觀主不再以心聲言語,微笑道“哪天有了台階,山再不是山。”

視線稍遠幾分,便是那條路過閏月峰的弱水,“若無橋梁,水依舊是水。”

王原籙歎息一聲。顯然是言下有悟。

戚鼓對這類世外高人最喜歡掛在嘴邊的神神道道言語,曆來是聽不進耳朵的。

林江仙說道“前輩有無指教?”

老觀主笑道“萬千珍重,千萬珍重。”

林江仙點點頭,明明不是修道之人,卻施展出了一步縮地山河的山上神通。

老觀主停下腳步,眺望遠方。

遠古時代,“天下”曾經劍分四脈,蔚為壯觀。

腳下這座青冥天下,有玄都觀的道門劍仙一脈,傳承有序,屹立不倒。

如果再加上那個蠢蠢欲動的僧人薑休,獨門劍術,舉世無雙,據說他曾經揚言要為天下拔除一魔。

如今玄都觀增添了一位昔年浩然天下的白也。

劍氣長城的末代刑官豪素,現在已經在白玉京神霄城內。

仿佛萬年之前,“天下”而傳最早幾條劍脈,最終在青冥天下這邊,好像出現了某種玄之又玄的聚攏,歸一?

若是將來陳平安那小子再趕來青冥天下,可就熱鬨了。

隻說如今的青冥天下,無論是劍修,還是純粹武夫,隻要聚在一起閒聊天下事,那麼就都繞不開一個彆座天下的年輕人,姓陳。

尤其是這邊的劍修,說句不誇張的,十個年輕劍修,九個覺得自己是陳隱官,一個覺得陳平安算老幾。

林江仙重返汝州鴉山。

白玉京,神霄城內,刑官豪素開始閉關煉劍。

汝州以南邊境上,一個邊遠小國的潁川郡內,在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道觀內,一個隻記得自己名叫陳叢的少年,腰間懸掛一塊碎瓷片掛飾,尚未授籙,開始正式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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