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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摸魚兒輸一半(2 / 2)

陸沉連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依舊坐著,側過身,拱手抱拳笑道“幸會幸會,見過河神老爺,小道與陳先生是共患難同富貴的摯友。”

高釀連忙作揖行禮,“小神高釀,承蒙陳先生照拂,暫任細眉河水神,見過陸仙長,榮幸之至。”

隱官大人的山上朋友,能差了?

莫說是作揖,磕幾個響頭,不也是該有的禮數和情誼?

隻說上次,與風雪廟女修餘蕙亭在這邊一起喝過酒,之後高釀有幸參加一場關於龍宮事宜的秘密議事,占個座而已,說不上話的那種,結果餘蕙亭就與自己頗為和善,多聊了幾句,何等臉上有光,連帶著那些大驪隨軍修士,都對自己高看幾眼了。

趙樹下又搬了一條竹椅過來,笑道“高先生,請坐。”

高釀連忙道了一聲謝,因為手上拿著隻酒壺,隻得單手接過椅子,寧吉已經主動起身,拎著椅子跟趙樹下坐在一邊。

陸沉說道“高老哥這是送酒來了?”

高釀頓時臉色尷尬。

陳平安幫忙解圍道“這般寶貝,隨水而下,自然是有緣者得之,高老哥收好便是。”

高釀心中暗喜,寶光一閃,那隻酒壺竟是從手中脫落,高釀連忙伸手接住,也顧不得什麼,從懷中摸出一根以祠廟香火和精粹水運煉製而出的碧綠繩子,將其係掛在腰間。

陸沉笑道“遠親不如近鄰,還能夠鄰裡和睦,高老哥好造化。”

高釀使勁點頭道“福氣,能夠與隱官大人當鄰居,都是小神的福氣。”

趙樹下已經給高釀拿來一隻白碗。

寧吉隻是奇怪這位河神老爺對陳先生的那個敬稱,是某種官職嗎?

陳平安笑道“人間善緣,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相互的。”

禮多人不怪,高釀二話不說,連喝了兩大碗土釀酒水,與年輕隱官和陸仙長分彆敬酒。

既然小神我不善言辭,那麼一番真情,滿腔熱枕,就都在酒水裡了。

約莫是沒想到酒水如此烈,高釀嗆了一口,納悶不已,哪來的土燒,酒勁如此霸道?

陳平安回敬了一碗,陸沉隻是端碗抿了一口酒水,感歎道“今夜見到高老哥,便讓小道想起一個老朋友,同樣是姓高,高孤,孤單的孤,高老哥你則是釀酒的釀,他朋友寥寥,屈指可數,總喜歡說形骸非親、更何況形骸外物,卻喜歡獨自喝酒,偏偏他這輩子又從沒醉過,想來你們是有些緣分的。”

高釀連忙雙手持碗,“想來陸仙長的朋友,都是雲海之上的道門仙家,小小細眉河神,豈敢高攀。”

高釀這句客氣話,還真沒說錯,陸沉所謂的老朋友,高孤,確實不是他一個細眉河水神可以隨便高攀的道教老神仙。

青冥天下,地肺山華陽宮,幽州道士高孤,道號“巨嶽”,青冥天下十人之一,極有希望憑借煉丹一道,躋身十四境。

小桌上沒有一樣珍饈美饌,隻有幾盤下酒菜,趙樹下和寧吉,也隻是嚼著一位蒙童長輩送來的番薯乾。

高釀很快就領教到那位年輕道士扯閒天的能耐,聊是真能聊,一桌人,就光是聽他在那邊侃大山了。

“天地何其大,眾生何其多,人間萬萬年,偏偏在此時此地,高老哥,你我能夠在此刻相遇痛飲村釀,這等緣分,不教身前樽滿且又空,就說不過去了!”

“唉,老哥這話就說得差了,酒桌上無輩分高低,不談出身好壞,看隻看酒品優劣,再者高老哥何必自謙,小道雖說修行馬虎,看人麵相卻是奇準,你年紀雖長,氣態卻不遲暮,難能可貴,一看就是個飽讀詩書的碩儒,卻不迂腐,生得諡號,死後作神靈,擔任這條細眉河的江水正神,生死於你又有何拘束耶,老眼觀書看不動,又如何,隻管語不驚人死不休,論事驚人膽滿軀……”

“匹馬青衫萬人呼,帝鄉當年急急符。雞犬同宿共一船,誰是賓客誰是主。”

“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已為陳跡,後之覽者,亦將有感於斯文,有感於斯文!”

“高老哥,你我皆道友,作為片刻的當局者,又是長久的看客,不得走一個?於酒桌醉鄉內,得個長生不朽?”

高釀偶爾接話幾句,既高興年輕道士的那份平易近人,隻是心中又小有幾分彆扭,自己今夜莫非是……碰到同行和勁敵了?

這位陸仙長,官場上曆練過的?否則咋個比自己還能吹呢?

一開始道士聊到高釀,河神老爺還會趕緊提一個,喝一碗或是半碗土燒,隻是再好的酒量,也扛不住陸道長的一個說法接著一個說法,這般勸酒,委實是厲害了些,畢竟這類百年不遇千載難逢的酒局,他高釀總要撇開身份真喝酒才像話,再說了,隱官大人都開始給自己幫忙擋酒了,理由蹩腳,說是他們說喝的市井土燒所剩不多了,還得餘著點,好在給學生們備課的時候喝酒提神。

高釀喝到最後,臉色微變,趕緊告罪

一聲,腳步不穩,踉踉蹌蹌跑到學塾遠處嘔吐。

河神老爺都沒敢施展神通,驅散酒勁,隻是不忘伸手揮袖,打散那股異味。

陳平安也喝了個滿臉漲紅,氣笑道“陸道長真心想要給細眉河增添水運,好歹換個法子。”

陸沉笑嗬嗬道“高釀如果知道真相,他都能把你這兒的酒水喝完,喝完再吐吐完再喝,嘔出心肝都心甘情願。”

原來高釀在酒桌上喝了幾兩酒水,一條細眉河就可以增加幾斤水運。

陸沉雙手抱住後腦勺,背靠著竹椅,打了個酒嗝,仰頭看天,喃喃道“高釀他們的酒桌,大概就是萬年之前的我們人間吧。”

高釀吐過之後,隻覺得神清氣爽,重返酒桌,主動討要酒喝,約莫加上陳隱官和陸道長,三人又喝了足足三壺、也可能是四壺仙釀酒水,至於酒水從何而來,極能察言觀色的河神老爺都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反正隻記得徹底喝高了,便卷起袖子,與那陸道長劃拳吆喝起來,最後高釀便腦袋重重一磕桌麵,就那麼沉沉睡去,呼嚕如雷。

趙樹下和寧吉又不喝酒,反正也睡不著,早就結伴去彆處散步了。

陸沉看著那個眼神熠熠光彩的陳平安,笑罵道“你這酒量,也太欺負人了些,跟酒品沒半顆銅錢的關係。”

陳平安笑道“我勸你酒了?酒品再差,也差不過你。”

越喝酒越清醒的陳平安,這輩子確實沒醉過幾次,屈指可數,好像隻是年少時在黃粱福地醉過一次,後來就是去找徐遠霞,那次也喝醉了。

陸沉剛要說話,抬起手,捂嘴就跑,過了會兒才大搖大擺返回酒桌,癱坐在竹椅上,“好久沒這麼喝了。”

記得上一次,是很久以前了,當時陋巷小飯館的酒桌上,有從白玉京重返家鄉的神霄城上任城主,道號“擬古”的姚可久,除了陸沉,還有玄都觀孫懷中,華陽宮高孤。那頓酒也是喝得昏天暗地,暈暈沉沉,之後姚可久說是孫觀主攙扶陸沉離開酒桌,高孤卻說是姚可久背走的陸沉,孫觀主又說是他親自拽著陸掌教的一條腿離開的巷子,所以那晚滿是雞屎狗糞的小巷弄,格外乾淨。

陸沉摸出一隻瓷瓶,倒出幾粒香氣彌漫的丹藥,拍入嘴中,大口嚼著,再往陳平安那邊遞出瓷瓶,笑道“能解酒的,可以立馬不頭暈。”

本來還能硬著頭皮扛著的陳平安,不知怎的,一聽到解酒頭暈什麼的,就開始胃水翻湧,嘴上罵了一句娘,也跑去那片曬穀場邊緣地帶,蹲在地上朝溪澗那邊吐了很一會兒。返回座位,也學陸沉靠著椅背,伸手輕揉肚子。高釀依舊打著呼嚕,陸沉重新拿起筷子,夾起盤子裡邊的最後一些下酒菜,笑道“修道之人,難得幾回醉。”

“你今年是如何看待寧吉的,當年我們就是怎麼看陳平安的。”

陸沉說道“如果我在小鎮擺攤那會兒,跟你說會有今天的光景,敢信嗎?”

事實上,驪珠洞天的年輕一輩,有很多人早早就上了那張賭桌,甚至還有幾個天之驕子,是直到最後一刻,才賭輸了所有押注。

陳平安說道“能夠有今天的成就,一步步走到這裡,運氣好,占了很大的成分。”

陸沉笑了笑,“如今數座天下,可能一百個人裡邊,有九十九個人,都會如此認為,剩下一個,要麼是我這種舊識,要麼是親近落魄山的。畢竟俗話都說,命裡隻該八升米,走遍天下不滿鬥。”

陳平安點點頭。

陸沉提起筷子,瞥了眼高釀,笑道“以後你得跟他提個醒,夾一筷子菜出盤子,當空抖三抖的臭毛病,改一改,同桌旁人看著多膩歪。”

陳平安笑道“喝高了而已。”

陸沉放下最後一筷子,細細嚼著那嘴下酒菜,“人生如一樹同發千百花,隻是隨風而墮,便各有落腳處了,自有落地碾為樹下塵土如人死故鄉的,亦有隨水飄零一直去往遠方如遊子不還鄉的,猶有過門窗拂簾幌墜於床席之上,又有入籬牆落於溷汁之中,各有遠近,貴賤,你們儒家聖賢說這不是因果,其實在我看來,何嘗不是一個窠臼,古之大化者,依舊出脫不得。”

那高釀猛然驚醒一般,扯開嗓子大聲喊道“若命自來,迎而禦之!”

說完便又倒頭睡去,河神老爺不忘伸手摸了摸腰間酒壺,笑語喃喃,發達了發達了。

陳平安都被嚇了一跳,真醉假醉?真睡假睡?

陸沉忍俊不禁,笑道“我就說嘛,高老哥是個有真才實學的。迷迷糊糊之間,醉後吐真言,不過如此了。”

一座“水落石出”的落魄山,兩任看門人,鄭大風,道士仙尉。

小陌,化名謝狗的蠻荒白景,這兩位飛升境劍修,一巔峰一圓滿。

還有那個白發童子,新任編譜官箜篌,是一頭飛升境的化外天魔。

再加上那些陸陸續續進入落魄山的年輕人,孩子們,皆如草木逢春當茁芽,欣欣向榮,善萬物之得時。

陸沉說道“先前在潑墨峰之巔,曹溶問了我一個問題,說那場文廟內部的三四之爭,是不是更偏向文聖。”

陳平安笑問道“事實如何?”

陸沉自顧自說道“相傳遠古時代,神靈眼中是無晝夜之分的。”

“後世萬年,如今山上,都隻知道是那位造字的小夫子,鑄鼎的浩然禮聖,分開了天地,才會絕天地通。”

“事實上,禮聖的這個舉措,便徹底斷絕了人間道士,躋身十六境的可能性。”

“三教祖師對此都是心知肚明的,尤其是我的那位師尊,在萬年之前,他在那場河畔議事之前,就推算出這個結果了。”

“當人間和人心各自有了善惡之分,就真真正正有了天地之彆。”

“所以文聖的人性本惡,看似是與亞聖人性本善在作對峙,實則是憑此與亞聖合力,再一次撐開了天地。”

聽到這裡,陳平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取出酒水。

在學塾這邊,給自己訂立過一條規矩,不動用術法。

陸沉微笑道“知道為什麼文聖最偏心你這個關門弟子嗎?”

陳平安默不作聲。

陸沉緩緩說道“崔瀺太聰明了,所以他對待世間笨人是沒有耐心的,再加上他看得很長遠,所以對整個世道,充滿了憂心忡忡的焦慮。他曾經想要與世界做個了結,但是最終又與這個讓他失望不已的世界,選擇握手言和,與所有他內心在意的那幾個人,不告而彆。”

“崔瀺應當去潛心學佛,對待眾生萬物具平等心,繼而過文字障,徹底超脫天地藩籬,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左右對山下俗子,一向寬容,否則也不至於孑然一身,出海訪仙,就隻是擔心一身劍氣影響到各地的山河氣數。但是他對待山上練氣士,一直脾氣不好,因為他在內心深處,始終覺得修道之士,就該有與之相匹配的道心,簡而言之,就是一個人的作為,要與學問相當。所以練劍之後的左右,劍術越高,他反而活得越來越糾結,因為他覺得,好像劍術再高,於事無補。”

“左右本該去深山學道,撇下仁義禮智信,隻求道與德。”

“劉十六,因為出身和年齡的緣故,他看待人間,最早是沒有善惡分彆的。哪怕他當年拜老秀才為師,也隻是認可老秀才這個人,僅此而已。”

“所以你的這位君倩師兄,其實可以成神,至少是遠古十二高位神靈的那種高度。”

“齊靜春,最可惜。”

“至於你。”

說到這裡,陸沉拿起桌上某隻空酒壺,仰起頭,使勁晃了晃,砸吧砸吧嘴,笑眯眯道“陳平安,你實在是太可憐了。”

陳平安笑道“陸沉,多年朋友了,休要亂我道心。”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陸沉拿起竹筷,敲擊酒碗,悠悠吟唱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

“摸魚兒,春風卷繡簾,對茱萸又是一年一度,聽山鬼歌謠,歲華向晚,酒邊留人,把人間醉與君,彆處梅花。”

酒桌旁,除了陸沉的嗓音,陳平安一直沒開口言語,唯有高釀此起彼伏的如雷鼾聲。

不遠處,趙樹下和寧吉已經走在返回學塾的路數,岸邊有一棵古樹,枝葉蔥蔥鬱鬱,老翠欲滴。

這一路,差不多已經敲定師兄弟身份的兩人,雖然各自話語不多,聊得很投緣,大概與雙方出身略有不同卻境遇相仿有關。

總之就是年少歲月都吃過苦,而且結結實實,就跟不喝水,接連吃了幾大張乾餅再咽下肚子差不多。

他們在此駐足,溪水那邊有座碧綠幽幽的小水潭,寧吉在那幅光陰長河畫卷中,多次親眼看到有那膂力好的村野少年,下水去,手持竹條編織成柄的鐵榔頭,高高掄起手臂,再一榔頭使勁敲在大小石頭上邊,藏在底下的溪魚就暈了,想必是如遭雷擊的下場,幾乎都要飄在水麵,任人拾取丟入魚簍。

更有人,先選取遊魚集聚處,先在上遊壘石、好似築造出一道堤壩,最終將一整塊淺水潭圈起。

寧吉笑著說道“陸道長說讀書人做學問,要懂得涸澤而漁,下水抓魚,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

趙樹下哭笑不得,那位陸掌教,是不是說錯了先後順序?

隻是趙樹下很快就皺緊眉頭。

見趙樹下暫時沒有挪步的意思,寧吉閒來無事,就蹲在岸邊,撿起手邊石頭隨意丟入小水潭。

先前陸道長路過此地,隨口笑言一句,以後暮春時節,山外百花凋殘,此樹獨盛,澗邊抵巇。

趙樹下聽到那涸澤而漁四個字,雖然他隻是個純粹武夫,卻沒來由想起一個山上場景。

如果將那溪澗遊魚比作人間練氣士,從山中傾瀉凝聚至此的流水,視為天地間的靈氣?

遊魚在水,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興許都不知水為水,那麼練氣士置身於天地間,是不是也將修道煉氣視為再天經地義的事情?

趙樹下視線上移,從溪澗移向山中,山頂,最後是天上。

寧吉終於開口問道“趙師兄,在想什麼?”

趙樹下回過神,收回視線,與少年笑道“沒什麼。”

他們一起返回學塾,然後舉辦了一場很簡單的典禮。

無非是陳平安坐在一張椅子上,喝過寧吉端來的一碗茶水。

這場拜師收徒禮,觀禮之人,除了少年的師兄趙樹下,就隻有一個雙手籠袖的陸沉。

寧吉磕過頭,陳平安將少年攙扶起身。

就在此時,一個風塵仆仆的窮酸老人,快步跨過門檻,笑道“還好還好。”

陸沉見機不妙,就要腳底抹油,卻被老秀才踮起腳尖,伸手摟住脖子,強行與之勾肩搭背,用埋怨語氣唉了一聲,一隻手做了個舉杯飲酒的姿勢,“走啥走,咱哥倆難得碰頭,不得,嗯?”

陸沉伸手使勁拍了拍老秀才的胳膊,斬釘截鐵道“真對不住,事務繁忙,得回了!”

老秀才朝陳平安他們幾個點頭致意,燦爛而笑,同時拖著陸掌教就往門外酒桌那邊去,說道“不差這頓酒的功夫嘛,多聊幾句,吵架一事,你參加過,我也參加過,都贏了的,隻是一早一晚,可惜沒能碰上,今兒補上,一邊喝酒一邊閒聊,至於輸贏,計較個甚,陸掌教看開些便是了。”

陸沉舉起雙手,“貧道認輸!”

老秀才鬆開胳膊,撚須而笑,點點頭“陸掌教好大氣魄,認輸輸一半,以後傳出去,想必也是一樁美談。”

寧吉一臉茫然。

陳平安笑道“是你先生的先生。”

寧吉便想要磕頭,被老秀才快步向前,扶住少年胳膊,“彆,作個揖就成,心誠就很夠了。”

少年轉頭望向先生,陳平安笑著點頭,少年便畢恭畢敬與那位老書生作揖行禮。

老人趕忙振衣抖袖,挺直腰杆,麵帶微笑,受了這份揖禮。

為師者傳道,求學者受業,皆須心平氣和,先生治學嚴謹,氣態安詳,學生求學恭敬,彬彬有禮,且共從容。

老秀才笑得合不攏嘴,這就很好啊。

老懷欣慰的老秀才,轉頭與陸沉笑道“隻管放心,今夜認輸輸一半這種事,絕對不會外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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