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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純粹劍修們(2 / 2)

當時隱官大人的視線,主要就在林君璧和曹袞身上轉悠。聽到可能需要麵對一頭相當於舊王座殺力的大妖,宋聘幾個當然沒什麼,曹袞身後幾位年輕金丹劍修,難免臉色微變,隻是很快就恢複如常,眼神堅毅幾分,其

中一位女子,她的眼神甚至還有炙熱,一看就是個不怕事、更喜歡惹事的主兒,估計她那門派師長沒少操心。宋高元說道“大概率不會如此,如果真有飛升境大妖,想必文廟不會坐視不管。更大可能性還是藏著一頭擅長偽裝、隱匿氣機的仙人境妖族,精通陣法。始終隱

忍不發,想要在此掀風作浪,借機謀劃什麼大事。我隨便舉個例子,布陣和啟陣,至少某個環節,需要某些不為人知的必備條件。”曹袞笑道“打個比方,這條礦脈是魚竿,那我們就是魚餌魚鉤,而那條暫時不知隱蔽在何處的大魚,它完全有可能不咬鉤,光吃餌。所以希望在座諸位,都做好

最壞的打算。”

玄參站起身,從袖中摸出三支卷軸,往高處一丟,大堂便並排掛起三幅形勢圖,每幅地圖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標記和文字注解。“在你們趕來之前,我們三個就將全椒山內外摸了個底,外邊的龍脈堪輿,內部結構、各方勢力的分布,都粗略排查過了。但是比較倉促,所以確實很粗略,關於那些表麵勢力的隱藏靠山,延伸出來的脈絡圖,他們的交集,相互間有無勾連的可能,形勢圖上邊都有明確記錄,僅供參考。同時希望諸位不要被我們誤導,但

是上邊所有以紅色文字書寫的內容,諸位需要額外注意,肯定是沒有錯的。”

“最好的結果,就是這裡並沒有蠻荒妖族的謀劃,我們這趟全椒山之行,當真就隻是出門遊曆一趟了。但是可能性不大。”

“折中,這頭妖族確實存在,但是它並沒有拚個魚死網破的膽識和實力,隻有躲在暗中攪局的手段。”“那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更簡單了,撒網。接下來誰都彆閒著,多出去走走,儘量遮掩身份的同時,不用擔心會不會打草驚蛇。越是精心布置的陣法,越講求一個環環相扣,我們如魚撞網,扯動多了,就有可能找出蛛絲馬跡。如果假設文廟那邊也派人盯著這裡,人數肯定不會太多,何況多了也未必有用。他們做事,再便宜行事,依舊不夠不講規矩,不夠野修。所以就需要我們來幫忙查漏補缺。換成我們是甲子帳的籌劃者,肯定會讓一個或者數個足夠聰明的練氣士留在這邊,一般

來說,肯定會給予它們護身符。再換成是被蠻荒天下丟在這邊的死士,它們肯定會格外注意文廟的聖賢君子,稍有懷疑,便會刻意小心繞開。”

“我們三個,都使用了一張羽化山秘製的替身符。我們真身其實不在此地,都換了身份隱藏在外邊的某個地方,境界不高,隻能靠勤補拙了。”

說到這裡,曹袞望向司徒積玉,去過劍氣長城的外鄉上五境,他們的本命飛劍和各自神通,都會被避暑行宮秘密記錄在冊。司徒積玉以心聲笑道“我跟宋聘,蒲禾,各自都已經悄悄祭出一把本命飛劍,相互配合,直到這一刻,我們可以確定分出神識勘探此地、或是施展掌觀山河手段的練氣士,總計有六處,可以立即揪出來的,有四個不開眼的貨色,其餘兩位,藏得比較深,但是範圍很小了,也好找。假定是蠻荒畜生的話,能不能被我們瞬

間斬殺,得試過才知道。”

言語之間,司徒積玉伸手朝其中一幅形勢圖指指點點,圈畫出六處。

謝鬆花嗬嗬一笑。隻要給她找到了準確的行蹤,殺個仙人,不容易,卻也沒那麼難。退一步說,隻要被她傾力一擊遞劍傷到了,之後想要在宋聘幾個手底下溜之大吉,也不是什麼

簡單的事情。

曹袞澹然說道“至少有七處。”

宋高元揉了揉眉心。看來三位劍仙的飛劍搭配,效果還是低於預期。司徒積玉那把本命飛劍,名為“水脈”,化虛之時,能夠循著天地間的靈氣隱蔽流轉,悄無聲息,靈氣越是濃厚之地,越是飛劍凝練之處。流霞洲曆史上某位玉璞

境,在煉氣吐納之際,就是這麼無緣無故暴斃的,那個門派至今都沒有查出是誰朝自家祖師爺下的死手,隻能以“煉氣不慎、渡劫屍解”定桉。而宋聘的兩把本命飛劍之一“門神”,便可以附著在司徒積玉的那把水脈之上,恰如一尊水神巡遊四方,視察轄境,同時派遣出各路神官坐鎮各地。此外蒲禾本命

飛劍之一“對聯”,煉字就是煉劍,彆稱“墨鴛鴦”,本命飛劍的神通之一,就是能夠輔助前兩把飛劍的契合程度。可惜蒲禾自己才兩把飛劍,這把飛劍“墨鴛鴦”就略顯雞肋了。若是能夠擁有三把飛劍,蒲禾覺得自己早就是仙人了,當年到了劍氣長城,彆說是那個“上五境墊

底”的米攔腰,就是對上劍仙米祜,嶽青,自己都有一戰之力。一定能夠打贏?去你娘的穩操勝券。

司徒積玉瞬間了然,一時語噎。

七位不曾去過劍氣長城的地仙劍修,終於回過味來,顯然曹袞他們的真身之一,此刻就用某種秘術在查探此地。

玄參微笑道“慢慢來。未必是查不出來,有一定可能是對方足夠謹慎,根本就沒有出手。”

宋聘說道“用最笨的排除法,這六個,彆留著了。”

她麵容極冷豔,妝容也極動人,發飾更多,她跟習慣素麵朝天的謝鬆花,是兩個極端。

世俗女子,任你傾國傾城的姿色,若是穿金戴銀,繁瑣累贅,隻會過猶不及,偏偏被宋聘堆砌在一起,就是好看。

蒲禾嘿嘿笑道“好,這個法子好,我來我來。我聲名在外,不差這麼幾件不痛不癢的山上恩怨。”老劍修的一位親傳弟子,少年野渡以心聲說道“蒲老兒,聽說如今文廟管得嚴,你在這邊亂殺一通,譜牒不保。咱們這趟下山,就算是回不去了?想好落腳地兒

沒,做事情可彆顧頭不顧腚的。我倒是有個法子,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咱們師徒仨,乾脆去落魄山投奔隱官大人好了。”少女雪舟點頭附和道“好啊好啊,不過最好是師父你老人家,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跟野渡保留宗門譜牒,兩手準備,免得宗門不留,隱官大人又不收,咱們可就

真要去路邊乞討了。”

玄參隻得多餘一句,解釋道“蒲禾,宋聘說的‘彆留著’,又不是說送他們‘上路’。”

宋高元說道“先不著急把他們丟出去,我們再暗中觀察幾天。”

玄參點點頭,“他們已在星位中。”

玄參的本命飛劍,名為“三壇”。按照避暑行宮的品秩劃分,是當之無愧的“甲中”。

他的這把飛劍,攻守兼備不說,還有巨大的成長性,這就是劍修最夢寐以求的關鍵所在。按照道門齋醮儀軌,結壇之法有九,分上中下各三種。玄參在去劍氣長城之前,就已經按部就班,塑造出“下三壇”,由低到高,分彆是具備八十一星位的卻災壇,擁有一百二十星位的集福壇,和星位二百四十的續命壇。返回家鄉,得到祖師遺物《河嶽英靈集》之後,玄參閉關再出關,本命飛劍便是氣象更加恢弘,再起

中三壇,由高到低,黃?延壽壇、臻慶壇和去邪壇。

所以當年在避暑行宮,玄參就獲得很多同僚的“美譽”。

天生的陣師,兩條腿的行走道場,本命物煉製數量越多越好,同境劍修小無敵,飛升之資……

就連王猩水都說了句公道話,玄參啊,如今是隱官大人罩著你,以後隱官大人去了你家鄉,人生地不熟,你得罩著隱官大人啊。

年輕隱官立即點頭表示認可,必須是這個道理。

把玄參臊得不行。

蒲禾這位一開口就很野修的老劍修,身材高瘦,麵容陰沉,總給人一種不好相與的陰鷙感覺。不用懷疑,這就叫相由心生,沒看錯,蒲禾在家鄉就是出了名的性情孤僻、行事陰險,卻是個名副其實的譜牒仙師,輩分很高的宗門老祖師,沒法子,蒲禾年少時資質太好,又是劍修,被當時分瀆派內輩分最高的老人收為關門弟子,老修士很快就兵解離世了,交代後事的時候,也是讓那個當掌門的師妹多多照顧蒲禾。而蒲禾在家鄉宗門,幾乎從不管正事,反而隻會給宗門惹事,東一個西一個,追在屁股後頭幫著收拾爛攤子,曆代祖師爺辛苦攢下的山上香火情,幾乎都被蒲禾一人給揮霍殆儘了,等到那位掌門女修離世,就更沒誰能管得住蒲禾了。而後來那位當掌律的師弟,打小就被蒲禾欺負慣了,毫不誇張的說,是見著了蒲禾就打

哆嗦的那種,其實當代宗主師兄,年少時也是差不多的處境。

經常有人栽贓嫁禍給這個最喜歡栽贓嫁禍給他人的蒲老劍仙。

然後蒲禾幾乎都大包大攬下來,公開撂下一句,“對,就是我乾的。”

祖師堂那邊攔都攔不住,隻能是次次幫著擦屁股,通過自家宗門的山水邸報,苦口婆心,信誓旦旦,對外宣稱“對天發誓此事絕非蒲禾所為”。

一洲壞事占一半。

不然當年薑尚真在北俱蘆洲那邊掙下偌大名聲時,為何會被稱呼為“蒲禾第二”?

所以那撥管著分瀆派一宗山水邸報的的練氣士,薪水遠超一般宗字頭的同行。

當年在劍氣長城,扶搖洲山澤散修出身的謝稚,跟流霞洲譜牒修士蒲禾站在一起,身份得互換。

蒲禾當年與米裕問劍慘敗,住在城外的劍仙私宅“翠鬱亭”,而謝稚的私宅就在附近,名為“眉意”,略顯脂粉氣。

謝稚是野修出身,練劍資質並不是太好,公認是靠著大毅力,跌跌撞撞,躋身的上五境境。

老劍修打光棍了一輩子不說,在扶搖洲就連個弟子都沒收。

等到謝謝稚終於改變主意,想要在劍氣長城收取一兩個嫡傳,就又來不及了。

老人未能收徒,也未能還鄉。

最後一次趕赴戰場,謝稚與同為外鄉人的元嬰境劍修柳勖並肩作戰,此生最後一次遞劍,隻為年輕晚輩開道脫困,活著還鄉。避暑行宮內,同樣是外鄉劍修,而且同樣年紀輕輕,其實宋高元與鄧涼,跟愁苗那撥本土劍修走得比較近,反而與隱官陳平安、以及圍繞在年輕隱官身邊的那座山頭,不能說是格格不入,終究是沒那麼融洽的,而那座小“山頭”,如果說山主是隱官大人,那麼副山主就是當年境界最低的郭竹酒,麾下有四大狗腿護駕,玄

參曹袞,王猩水顧見龍!

不過宋高元幾個,尤其是林君璧,都心知肚明,羅真意,她對隱官大人有點意思,隻是都選擇了看破不說破。

記得離開避暑行宮那天,是愁苗代替脫不開身的隱官為宋高元送行,送給他一個包裹,說是隱官大人送的臨彆贈禮。

到了渡船,宋高元打開一看,才發現裡邊裝著同鄉劍仙謝前輩的遺物,還有一份關於謝稚在家鄉情況的檔桉筆錄。

議事結束之前,那七位地仙劍修,都領了一份差事,施展神通,各有手段。

有劍修祭出一把飛劍如古鏡,步入鏡麵中,再從背麵走出古鏡,便是另外一位好似連魂魄都變化的陌生人物。又有劍修身上法袍漣漪陣陣,轉瞬間便變成一個身弱神不弱的“行屍”,再化作一股黑煙,飄然消散。有劍修取出一支立鳳發簪,輕輕搖晃,金光如水紋蕩漾,頃刻間不知所蹤。有劍修祭出本命物是那上古舊物,白玉繩紋同心結,能夠與其他某位修士,互借道法一段時日。還有劍修從袖中抖摟出一位彩裙女子的古真遺蛻,自己身形一縮,小如微塵,去往她眉心洞府內盤踞,濃妝豔抹的彩裙女子一步跨出,縮地山河,再現身之時,已在某座府邸高樓僻靜處。有劍修祭出本命飛劍“

雲外鐘聲”,清脆一聲,便有回響在某條陋巷中,真身便神不知鬼不覺在那邊出現,而大堂內的細微聲響,依舊餘音鳥鳥,有繞梁三日不絕的跡象。

兩位女子劍仙,憑欄而立,登高遠眺。

比起剛剛離開倒懸山那會兒的滿身煞氣,宋聘如今氣勢,已經和緩太多了。

哪怕之後回到師門,宋聘還帶著一身濃重殺氣,她確實很久都沒有緩過來。

謝鬆花笑問道“看看誰更早躋身仙人境?”

宋聘微笑道“就算僥幸勝出了,也是勝之不武。”

謝鬆花嘖嘖嘖,“娘們長得美,就可以想得美啊。”

“既然羨慕不來,乾脆就彆羨慕了。”

“你沒有道侶,不是沒有理由的。”

宋聘背著的那把名劍“扶搖”,暗藏相當一部分的扶搖洲劍道氣運。

隻可惜早年在金甲洲,宋聘是不願占這份天大的便宜,她曾經給自己立下一個規矩,絕對不去動那把“扶搖”劍的氣運。

隻是到了劍氣長城,隻參加過一次守城戰,宋聘立即就後悔了,既然是劍修,是不能太娘們唧唧的,什麼麵子不麵子的算個屁。

在那城頭,宋聘隻恨自己境界太低,出劍太慢。

所以返回家鄉後,最近幾年,宋聘就將兩位嫡傳弟子留在了宗門,讓宗主代為傳授劍術、道法。

她隻身一人,悄然來到了扶搖洲,憑借天時地利人和,試圖儘早煉化那份磅礴無匹的劍道氣運。

煉化氣運本身,就如與一位劍仙問劍,並不輕鬆。

宋聘與同為女子劍仙的謝鬆花、麗采,不談出劍風格,其餘的,確實都不太一樣。

當年回到了金甲洲宗門,宋聘舉辦了一場不邀請任何外人觀禮的收徒典禮,就是在宗門內部,也隻有幾位祖師堂同輩修士參加儀式。

還為孫藻和金鑾,預留了兩座靈氣充沛的山峰,隻等兩位嫡傳躋身金丹,就舉辦開峰儀式。宗門祖師堂那邊,沒有二話答應了。隻是後來一場大戰打下來,宗門的祖師堂神位,連同曆代祖師爺的掛像,都不得不搬遷到了流霞洲,等到戰事落幕,宗門舊址,早已淪為一片廢墟,為兩位弟子

精心挑選出的山頭也不宜修行了,宋聘對此很愧疚。

謝鬆花打趣道“你跟我不一樣,這些年沒少被人煩吧?”

宋聘搖頭道“還好吧,反正躲著不見人,還算清淨。”

他們這些劍仙回到家鄉後,從不主動提及劍氣長城事,可是總會有些故鄉的朋友,經常問起,而且恰恰都是不願回答的問題。

比如那位從頭到尾出劍寥寥的老大劍仙,劍術如何。

作為亞聖嫡子的阿良,與文聖嫡傳的左右,如果他們兩人放開手腳打一架,到底誰更厲害。

三位刻字老劍仙當中,如今唯一留在我們浩然天下的齊廷濟,比那董三更和陳熙,劍術是高是低?

上任隱官蕭?為何會帶著兩位同脈劍仙叛出劍氣長城,她當真已經成為了一位投靠蠻荒的十四境劍修?

那個叫陳平安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麼個人?怎麼就入主避暑行宮擔任末代隱官了?又是怎麼能夠成為寧姚的道侶?

謝鬆花笑問道“真不打算找個道侶?”

宋聘說道“對方總得是個劍修吧,境界比我高才行。”謝鬆花搖搖頭,“難,太難了。等你煉化了扶搖洲劍道氣運,躋身了仙人境,比你高?不得是飛升境劍修?如今整座浩然天下才幾個,一隻手就數得過來,個個都

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頭子了,你又能找誰?找了他們,一枝梨花壓海棠嘛。”

宋聘笑道“那就不找。”

謝鬆花嘿嘿笑道“倒是可以等等看,等個一百年幾百年的,老牛吃嫩草,彆有滋味嘛。”

宋聘一挑眉頭,“拭目以待。”

謝鬆花壓低嗓音說道“我倒是有個現成的絕佳人選,你參考參考?”

接下來兩位女子劍仙就用心聲言語了,她們這麼聊,肯定比喝酒帶勁。

不遠處,相鄰的屋子和觀景台,一如當年離開倒懸山的渡船光景。

玄參趴在欄杆上,收回視線,轉頭與兩位走出屋子的少女打招呼。

孫藻和金鑾,當年在那倒懸山麋鹿崖乘坐渡船離鄉千萬裡的小女孩,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隻是那會兒的倆孩子,還是天真以為自己隻是短暫離鄉,等到不打仗了,她們就可以返回劍氣長城。

可能是幾年,十年,至多就是時日久一些,隻是沒有想到,整個家鄉,最後隻剩下了被打成兩截的城頭。

隻有一位劍修,守在那邊很多年。直到浩然天下打贏了那一場仗。

但是家鄉就成了故鄉。

記得當年跟隨師父乘坐渡船遠遊,師父沒有為她們購買登船玉牌,簡單來說,就是不給錢就要乘船。

在她們這邊永遠眉眼彎彎、溫柔似水、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師父,真是脾氣好到沒邊啦。

但是當時在渡船那邊,宋聘卻說了一句極霸氣卻理所當然的話,“給你們麵子就接好”。

最後便是渡船管事火燒屁股一般匆匆趕來,親自為一行人開道,安排最好的住處。一路低頭彎腰,賠禮道歉,生怕招待不周。

正是那一刻,兩個小女孩,才稍稍明白一位浩然天下的玉璞境劍修,說話語氣,分量如何,做事風格,又是怎麼樣的。

金鑾笑著稱呼道“玄參哥哥。”

當年是一起離開的倒懸山,而且同乘一條跨洲渡船,雙方就住在隔壁,經常一起聊天。玄參微笑點頭,“幼,都長成大姑娘了,有心儀的男子嗎?如果有,那我可得幫忙把把關,浩然天下的譜牒修士,心眼賊多,儘是些道貌岸然的花花腸子,與其等

到你們被傷了心,我再去砍死他們半死,還不如現在就盯著點,當然了,若是天作之合的良配,那是最好不過了。”

看似調侃,其實玄參不全是說笑。

她們畢竟是劍仙宋聘的嫡傳,而且並非一般意義上的那種親傳弟子,這就意味著與她們結為道侶的男子,幾乎同時獲得了宋聘和宋聘所在宗門的庇護。

玄參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對於浩然宗門仙府、譜牒修士的算計方式,並不陌生。

孫藻羞赧道“沒呢。我們年紀還小,都還早,跟金鑾約好了,結丹之後再想這些有的沒的。”

玄參精通弈棋,剛好她們師父也喜歡下棋,在渡船上,各有勝負,看架勢,當然不是下那種所謂的人情棋了。

當時宋聘就問避暑行宮裡邊,誰下棋最厲害,是你玄參,還是中土邵元王朝的林君璧?

玄參就說,我跟林君璧棋力相當,最厲害的,當然是我們隱官大人,他就沒輸過。

宋聘有些訝異,便說以後有機會,與隱官切磋切磋。她倒是沒有太過奇怪,陳平安畢竟是崔?的小師弟。

玄參就不樂意了,笑著說咱們隱官一般不輕易與人手談,宋劍仙想要與隱官下棋,就得先過我這一關了。

結果在那之後,玄參不再隱藏真實棋力,宋聘一天之內竟然連輸了七八盤,她就再不願意找玄參下棋了。

顯而易見,從避暑行宮裡邊出來的年輕劍修,就沒一個老實本分人。

玄參打趣道“孫藻,如今還會哭著鼻子說想家嗎?”

孫藻瞪了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玄參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浩然天下這邊,不比劍氣長城,人心比較複雜,好好壞壞,對錯是非,容易混淆不清。所以你們兩個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覺,看人的第一感覺往往很重要,碰到一些覺得哪裡不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的事情,可以馬上去問問師父,彆拖著,更彆怕因此耽誤你們師父的修行煉劍。畢竟人心隔肚皮,你們記得平日裡多看多聽少做少說,專心練劍之餘,雙方多聚在一起複盤,爭取理解彆人為何會這麼做、這麼說、這麼想,久而久之,你們就可以越來越

準確理解什麼是真正的浩然天下了。”

兩個少女對視一眼,相視而笑。

玄參會心笑道“看來你們師父也是這麼說的。”

這就放心了。否則她們在金甲洲若是出了一些“稍微上心就完全可以避免,隻因為自認為太忙所以沒多想”的事情,隱官大人除了肯定會與宋聘問責。此外曹袞在流霞洲,宋高

元在扶搖洲,唯獨他玄參這個在金甲洲當近鄰的,休想置身事外。

因為於越去過落魄山,所以曹袞就專門邀請於越到自己屋子喝酒,老劍修順便帶上了關門弟子野渡。

曹袞在進入避暑行宮之前,還是龍門境劍修,是在成為隱官一脈劍修後躋身的金丹境。

“前輩其實隻需一句話,就能讓蒲禾乖乖閉嘴。”

曹袞打趣道“‘我於越在金丹時,就敢去劍氣長城遞劍殺妖。’”

於越撫須而笑,輕輕搖頭,“說不得,說不得,說了太傷感情。”

雙方之所以能夠成為關係莫逆的至交好友,習慣了一見麵就吵架,總歸有些事是會絕口不提的。

曹袞轉頭望向野渡,問道“傷勢如何了?”

野渡咧嘴笑道“已經完全痊愈了,就是浪費了不少藥材和光陰,導致修行破境慢了很多。”蒲禾點頭道“能夠補全本命飛劍,實屬不幸中的萬幸。消耗些許神仙錢不算什麼,至於接連破境一事,以野渡的資質,加上我將劍術絕學的傾囊相授,根本不用

著急。”

野渡說道“就因為認了你這個元嬰境當師父,我才著急。你看看其餘幾個同鄉,哪個師父不是玉璞境?”

給戳了心窩子的蒲禾瞪眼道“為師又不是沒到過玉璞境,劍術造詣不曾跟著境界一起跌沒了,眼界就擺在那裡……”

野渡說道“可以閉嘴了,車軲轆話少說幾句。”

畢竟有外人在場,有點麵子掛不住的蒲老兒急眼了,“臭小子怎麼跟師父說話呢……”

野渡說道“曹袞,我師父把你當外人呢。”

曹袞麵帶微笑,輕輕點頭。

蒲禾朗聲笑道“曹袞,我這關門弟子,腦子很靈光吧?你說句實話,如今的野渡,能不能進當年的避暑行宮?”

當然,更靈光的,還得是雪舟。總之兩位好徒弟,各得自己這位師父的一半真傳吧。

曹袞笑道“暫時不能。”

野渡欲言又止,算了,難得沒有掰扯幾句。

離開劍氣長城時,少年劍修是洞府境,在今年入夏時分,才破境躋身觀海境。

同樣是破一境,師姐雪舟,卻是從觀海境躋身了龍門境。由此可見,雙方資質是有些差距的,當然這跟野渡受傷極重、傷到了根本有關,蒲禾當年是路過,才將奄奄一息的少年從死人堆裡找出來的,如果差了那麼一眼

,少年也就那麼死了。

蒲禾覺得這就是緣分,所以將連個姓氏都沒有的野渡收為關門弟子。

在劍氣長城,是不是出身高門,很簡單,就看劍修在年少時有無姓氏。

按例,中五境劍修,不管是元嬰,還是洞府,在某些時刻,都要離開城頭,趕赴城外戰場。

能活著返回城頭是本事,能夠攢下一份戰功更是本事,如果沒這本事,到底是死在哪裡,離著城頭是遠是近,各憑天命。

反正劍氣長城也沒有什麼下葬、入土為安的習俗。

城頭就是墳頭。城外戰場就是墳場。

野渡到了浩然天下,好像就隻有三件事,吃飯練劍罵師父。

在師父蒲禾這邊,野渡從來都是一口一個老子的,偏偏蒲禾還就最寵溺這個最沒大沒小沒規矩的關門弟子。離鄉之前,蒲禾在自家分瀆派宗門內,蒲禾一脈,聲勢不弱,坐擁三峰,後來幾個嫡傳,師父不在身邊傳道教劍,都還算出息,混得不差,又有兩位再傳弟子,

在蒲祖師身在劍氣長城“光宗耀祖、大殺四方”期間,自行舉辦了開峰儀式。

可惜這倆再傳弟子都不是劍修,偶爾蒲禾心情不錯,才會喊來嫡傳再傳弟子們一起喝酒,老規矩,不是元嬰就站得著夾菜喝酒。

門風清奇。

這種事情,估計也就蒲禾做得出來,並且還能做得雙方都覺得天經地義。

不過如今多出兩位嫡傳,野渡從來都是坐著大吃大喝,雪舟卻是入鄉隨俗,與那些師兄師姐、師侄們一起站著吃飯,站著敬酒。隻要是蒲禾參加的山上酒局,金丹地仙是沒資格落座的,愛來不來,愛喝不喝,扛不住蒲禾的酒好,護短,有那“流霞洲及時雨”的綽號,什麼見不得光的勾當,

比如想要報私仇卻做不成,隻要認識了蒲禾,再讓老劍仙喝高興了,蒲禾也從不在酒桌上說大話,給誰承諾什麼,但是總能隔一段時日,對方就不用報仇了。

那個金丹境女劍修也是個暴脾氣,沉聲道“虛君前輩,一定要這麼咄咄逼人?”

此人道號虛君,真名王甲。在這扶搖洲,曾是一個名聲不顯的玉璞境,不知怎麼,如今搖身一變,就是飛升境了。

如果她沒有記錯,此人在大戰之前,身兼數國的護國真人、國師、首席供奉。是早就算準了會有一場刀兵劫,早早避退了?

王甲神色澹然道“在這裡,沒金丹說話的份。”

她剛要起身,就如溺水一般,被一股磅礴道意按在座椅上,動彈不得。

謝鬆花一挑眉。

宋聘突然以心聲道“剁死他算了。”

於越就等這句話了。

結果就在此時,門口那邊多出一個女子。

寧姚來了。

那位飛升境修士轉過頭去,在認出對方身份後,神色劇變,心思急轉,便要說幾句客氣話,再打道回府。

她站在門檻外邊,問道“某地是何地?說來聽聽看。”

王甲滿臉悻悻然,其實他已經沒了開口說話的心思,刹那之間,這位飛升境就同時用上了數種看家本領的遁法和障眼法。

仍是被一道淩厲劍氣當場洞穿後背心,再被巨大的慣性拖拽向牆壁,整個人被死死釘在牆上。

陰神欲想出竅遠遊,被劍氣斬碎,被迫退回真身,一尊縹緲法相才剛剛出現,便被劍氣轟然砸爛。

這位飛升境一些更為隱蔽玄妙的術法神通,隻因為屋內一條光陰長河卻好像被劍氣阻攔,倒退而流,如水倒灌,便成虛妄,注定徒勞。

寧姚看也不看那位紙湖飛升境,她跨過門檻,與那境界不高、膽識不小的金丹女修笑了笑。

曹袞、宋聘他們都站起身,倒是很有默契,誰都沒有稱呼寧姚為隱官。

寧姚自然不會計較這個,她想了想,還是覺得處理這種事情,某人更擅長。於是一襲青衫長褂的某人,便立即撚符神遊而至,頃刻間現身門口,跨過門檻,抱拳搖晃幾下,笑眯眯道“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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