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啞口無言了,旁邊的隋軍眾將則是連連點頭,都認定這不可能是突厥離間。這時,負責單獨審問突厥信使的魏徵回到帳中,將一道畫了押的供狀呈到了陳應良的麵前,恭敬說道:“稟大帥,突厥信使交代,他是此前在馬邑郡於桑鎮被俘的於桑駐軍主薄李夢龍,因為通曉突厥語被突厥留下當了通譯,又因為全家都被突厥俘虜,還有貪圖始畢賊酋的賞賜,奉始畢賊酋之命南下來與李大使聯絡,向李大使呈獻書信。”
“狗漢奸。”陳應良罵了一句魏徵聽不懂的話,然後又問道:“除了這道書信之外,始畢賊酋有沒有讓他帶什麼口信。”
“沒有。”魏徵搖頭,又說道:“始畢賊酋隻是讓他把書信送到李大使麵前,千萬不可讓外人得知,必要時還可以毀滅書信,隻是事情太過湊巧,他沒來得及毀滅書信證據就已經被我軍將士擒獲。”
陳應良點點頭,揮手讓魏徵把口供傳示眾人,然後陳應良又轉向了李淵,冷笑說道:“李大使,聽到了吧?始畢賊酋對你可不是一般的愛護啊,寧可毀滅書信也不肯讓書信落於外人,現在該交代了吧,你和始畢賊酋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我……。”李淵滿頭大汗了,幾乎就想當眾承認之前的事,可還是有些顧忌不敢開口,隻能是有氣無力的說道:“大帥,末將真不是突厥內奸,真不是突厥內奸啊,末將如果真是突厥內奸,我軍怎麼可能連續三戰三捷
陳應良咬牙了,稍一盤算,陳應良於脆大吼道:“來人,給我把香案擺上,把香案麵向雁門城”
親兵唱諾,立即去布置香案,旁邊的隋軍眾將卻大為不解,都問陳應良為什麼要擺設香案?陳應良則惡狠狠說道:“各位同僚,齊王殿下,我和李大使之間的恩怨過節,你們都非常清楚,今天這件事又太過重大,直接關乎陛下安危,我軍十數萬將士生死存亡,我不得不把李淵李大使推出帳外斬首,以絕隱患所以,為了證明我此舉不是公報私仇,挾私報複,我必須要先向雁門焚香禱告,向陛下遙稟此事,然後再把李淵推出帳外斬首,以示公允”
隋軍眾將恍然大悟,紛紛點頭,都稱讚陳應良處置得當,大公無私,劉長恭更是大叫道:“應良賢弟,你做得對,為了皇帝陛下,為了咱們的十幾萬勤王大軍,是應該斬了這個李淵你向陛下遙稟李淵的罪行吧,將來我一定給你做證”
“陳大帥,我陪你一起向父皇遙稟此事”楊喃也迫不及待的嚷嚷道:“將來父皇問起你處斬李淵的原因,我也給你做證,證明你是為了父皇的安全,也是為了勤王大戰的成敗,這才被迫處死李淵問心無愧,大公無私對我父皇更是忠心耿耿”
這時,香案已然抬進了中軍大帳,麵向雁門城的方向放好,見喪儘天良的陳喪良真的發了狠要殺人,李淵也徹底慌了手腳,再一盤算也隻能是一咬牙一跺腳,然後趕緊向陳應良雙膝跪下,帶著哭腔說道:“大帥,末將說,末將如實交代,末將承認,始畢賊酋是很信任末將,也曾經試圖過收買末將,但末將真的沒有和始畢賊酋勾結,始畢賊酋試圖收買末將為他所用,但這些完全都是誤會了。”
磕頭哀求著,李淵趕緊把上一道突厥書信的事介紹了一遍,如實交代出了長孫順德和侯君集兩個前痰厥信使,也如實交代了始畢可汗誤會的原因——當然,李淵沒敢交代自己授意長孫順德故意把勤王軍情泄露給始畢可汗的事,僅謊稱說長孫順德無意中酒後失言,泄露了李淵與陳應良的曾經過節,同時因為始畢賊酋好奇陳應良年紀輕輕就被隋煬帝任命為主帥的原因,又扯出了之前被俘的太原勤王信使侯君集,侯君集與長孫順德見麵後不明就裡,叫破了長孫順德的身份,再然後始畢賊酋就誤認為李淵是準備向他投誠了。
聽了李淵的如實奏報,陳應良、陰世師和隋軍眾將難免是又一次張口結舌,都有些不敢相信世上能有這麼巧合的事,然後陳應良除了飛快下令逮捕長孫順德和侯君集之外,再有就是向李淵問道:“那麼始畢賊酋之前給你的第一道書信呢?現在在那裡?”
“被末將燒了。”李淵顫抖著答道:“末將害怕那道書信不慎流露,引來殺身之禍,就沒敢看那道書信,當著長孫順德和侯君集的麵燒了。”
“你為什麼不呈報給我?”陳應良怒喝道:“你既然清白,又不願勾結突厥叛國賣主,那你當時為什麼不馬上書信呈報給我?”
“末將有罪,末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害怕大帥你乘機報複,就把那道書信燒了,沒敢呈報。”李淵垂頭喪氣的答道。
“放屁”陳應良一拍桌子,怒吼道:“你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自尋死路你把那道書信私自燒了,現在本帥如何能知道你到底有沒有看那道書信?還有,你當時如果把書信呈報給我,我乘機用於反間,我勤王大軍早就穩操勝券了,又何必等到現……在?”
話還沒有說完,陳應良已然自行呆住,因為喪儘天良的陳喪良突然發現,一個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賜良機已經放到了自己的麵前,這個天賜良機就是始畢可汗目前還十分信任李淵,自己隻要利用李淵向始畢賊酋傳送一些經過加工的軍情,不要說是大破突厥了,就是於掉始畢可汗本人都有巨大希望
“末將該死,大帥饒命。”李淵也被陳應良的無心之語提醒,趕緊磕頭說道:“末將願意立功贖罪,始畢賊酋目前十分信任末將,末將願意為大帥充當反間,幫助大帥大破突厥,報國立功隻要大帥給末將這個機會,末將鞍前馬後,赴湯蹈火,什麼都願意做”
陳應良盤算不語,隋軍眾將也大都沒有吭聲,惟有劉長恭和楊喃在旁邊詐唬,“大帥,不能相信這個李淵,他故意隱瞞了始畢賊酋上次和他聯絡的事,又燒了那道書信,擺明了就是不安好心,這樣的叛徒不能留,隻能趕緊宰了。
陳應良還是不吭聲,陳應良很清楚自己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乘機宰了李淵和李二這對危險父子,一個選擇是利用李淵成就勤王大功,一戰打出北方數十年安寧。乘機於掉李淵父子利益所在是可以除去強敵,弊處是嚴重於擾曆史進程,也很難一戰於掉突厥主力;利用李淵成就勤王大功,好處是殲滅突厥主力的把握極大,還有希望除去始畢元凶,弊處是會給李淵父子活命機會,也會給這兩個危險敵人以東山再起的機會。兩個選擇各有利弊,陳應良一時之間確實很難決斷。
這時,帳外突然衝進來一名傳令兵,向陳應良奏道:“啟稟大帥,我們隻抓到了長孫順德,侯君集卻提前逃出了太原隋軍的營地,不知去向。”
“侯君集跑了?”陳應良心中一凜,然後無奈的搖搖頭,語氣同情的向李淵說道:“李大使,很抱歉,看來我想給你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也辦不到了,知道內情的侯君集跑了,有可能的跑到了突厥那邊告密,你再想對突厥用什麼反間計,已經很可能會適得其反了。所以沒辦法,我給不了你贖罪機會了。”
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的李淵連求饒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就癱軟在了地上,心裡大操侯君集的祖宗十八代——你他娘的坑人啊
“大帥,最重要的人證跑了,誰也沒辦法證明李大使究竟有沒有和突厥暗中勾結了。”楊喃惡狠狠說道:“本王建議,為了父皇的安全,也為了我們勤王大軍的存亡,應該立即處死李淵父子,以絕後患”
“對,全殺了”劉長恭更加惡狠狠的說道:“把李淵父子全部處死,太原勤王軍打散重新編製,以絕後患”
打散重編太原隋軍當然會影響軍心戰鬥力,但事情到了這步,陳應良卻也非得這麼做不可,同時為避免太原隋軍暴動,李淵父子也絕對不能留,陳應良被迫無奈,還是隻得說道:“來人,給香案點香,也給大家準備跪拜蒲團。”
親兵唱諾,李淵則更加癱軟,顫抖得就好象當年大興城外的親家柴慎,李二也是臉色蒼白,心知死期已至,然而偏巧就在這時候,帳外又飛奔進來了一名傳令兵,向陳應良奏道:“啟稟大帥,侯君集已經抓到。”
“抓到了?”陳應良一喜。
“抓到了。”傳令兵點頭,又說道:“是李大使的大公子李建成將軍在營地邊緣親手抓到的,又親自把侯君集交給我們,李建成將軍還讓我們代為稟奏大帥,太原勤王軍不會亂,他也不會辜負你對他的信任,同時李建成將軍又主動懇請我譙彭將士擔任他的親兵隊,並且向我們交出了武器。”
看了一眼死對頭李淵,見他的臉上已經恢複了一些血色,陳應良這才冷哼道:“李大使,恭喜你,你有一個好兒子,是他救了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