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陳應良所料,兩百多名俘虜把陳喪良的招降條款帶回汾水北岸後,早就盼著過太平日子的汾水百姓紛紛勸說被迫投賊的親人向官軍投降,同時陳喪良也一邊命令高君雅緊守淩井店盆地,不給起義軍向南流竄的機會,一邊親自率軍北上,屯兵東黃水與高君雅呈掎角之勢,而後頻頻出擊,不斷掃蕩下山就糧的敬柴賊軍,不給他們到汾陽就糧的機會,期間抓到的俘虜,陳應良也下令立即釋放,不再濫殺任何一人。
雙管齊下的效果出奇的好,純粹烏合之眾的敬柴賊軍正麵交戰根本不是隋軍正規軍的對手,每戰必敗,隻有被動挨打,毫無還手餘地,看到生路的賊軍士兵也紛紛投降,還不到半個月就有超過萬人的義軍男女放下武器向隋軍投降,陳應良僅處死其中百餘名濫殺無辜和民女的凶徒,餘者全部釋放回家,被迫為賊的百姓降者更多,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義軍男女下山投降,還有無數在汾陽以西活動的小股義軍也主動來到陳應良麵前投降,敬般陀和柴保昌賴以生存的流竄土壤也越來越小。
招架不住陳喪良的胡蘿卜加大棒攻勢,敬般陀和柴保昌被迫率領向東北方向突圍,妄圖流竄到忻口一帶繼續為禍,奈何身邊卻出了叛徒,有一些士兵逃亡間把消息報告給了陳應良,陳應良立即命令程咬金率領騎兵北上設伏,敬般陀和柴保昌剛逃出山區就遭到了程咬金的迎頭痛擊,陳喪良也親自率軍從南麵殺來,兩相夾攻之下,敬柴賊軍大敗,徹底土崩瓦解,敬般陀被牛進達當陣斬殺,柴保昌率領少許餘黨向楊興山區逃亡,卻又再次慘遭出賣,在睡夢中被自己的親兵割下了腦袋,獻給陳喪良換取賞賜。
就這樣,前前後後隻用了二十多天,陳喪良就徹底殲滅了敬柴賊軍的主力,被樊子蓋逼反的大小義軍也**投降,僅有少數凶頑之徒拒絕投降,但也不敢在汾水以北繼續活動,大都逃往了北方去給陳喪良的表叔李靖添麻煩,陳喪良下令收兵,一邊安撫百姓一邊撤回太原城,樊子蓋再次率領文武官員親自迎出城外,還因為戰事順利的緣故,老頑固的病情頓時為之大好。
是日,樊子蓋自然少不得在自己的留守府裡大擺宴席為陳喪良慶功,太原文武基本到齊,就連沒收到邀請的裴寂也厚著臉皮不請自到,祝賀陳喪良的汾水大捷,樊子蓋雖然故意不理會他,裴寂卻毫不在意,一個勁的隻是討好陳應良,死纏著陳喪良不放,陳應良也看在了聞喜裴氏的麵子上與虛與委蛇,惹得一直看裴寂不順眼的樊老頑固很是有些不滿。
樊子蓋畢竟已經是七十二歲的老人了,即便心情大好身體也有一些扛不住,被迫中途退席,陳喪良親自把他攙回房中休息,結果在回到大堂上的時候,陳喪良卻又被裴寂在走廊上攔住,懇求陳應良給他一點時間單獨說話,陳應良知道他必有事,看在老裴家的麵子上沒有拒絕,便也與他到了花園中單獨交談。然後裴寂又向陳喪良恭祝汾水大捷時,陳應良這才有些不耐煩的揮手說道:“裴叔父,區區小勝不足掛齒,叔父有事就請直說吧,高將軍和王郡丞他們還在堂上等我。”
“大將軍,那下官就直說了。”裴寂點頭,這才說道:“其實上次見麵時,下官就想說起這件事的,隻是當時有高將軍和王郡丞在旁,下官不方便開口,其後大將軍又去了平叛戰場,也一直沒機會,眼下情況緊急,下官就直說了,下官鬥膽,想請大將軍伸出援手,幫下官一把。”
“叔父你碰到什麼事了?”陳應良好奇問道。
“下官管理晉陽宮不善,導致三名宮人私自出逃,還逃得無影無蹤,至今沒有抓回。”裴寂哭喪著臉說道:“樊留守聞訊後大怒,已經上表彈劾了下官,請朝廷罷免下官,下獄問罪。下官還聽到風聲,說樊留守在半個月前就已經把奏章送出去了。”
“奏章都已經送出去半個月了,我還怎麼幫你?”陳應良疑惑說道:“如果奏章還沒送走,我倒是可以替你向樊留守求個情,或者奏章剛送走,還可以派快馬追回來,這道奏章都已經送出去半個月了,我還怎麼幫你?”
“大將軍,隻要你肯伸手,就一定能幫到下官。”裴寂又是拱手又是作揖,解釋道:“下官不過是一個七品小吏,陛下國事繁忙肯定不會親自裁處,下官的事肯定是由禦史台裁定量罪,禦史大夫裴蘊與大將軍你親如叔侄,所以隻要大將軍你一句話,下官就能保住官職飯碗,下官鬥膽,還請大將軍高抬貴手,請裴大夫高抬貴手,放下官一馬。”
說罷,裴寂趕緊又說道:“大將軍,你肯定要問下官為什麼自己不向裴大夫開口,下官也不敢欺瞞你,下官確實與裴大夫沾點親,但是隔得實在太遠,聞喜裴氏的族人成百上千,裴大夫也未必一一眷顧得過來,再加上下官位卑職微,平時就算想見裴大夫一麵也是難如登天,眼下臨時抱佛腳,裴大夫未必就會因為下官這個遠親,駁了樊留守親自上書彈劾的麵子,但大將軍你如果開口,下官就或許有救了。”
陳喪良盤算,象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隨手拉裴寂一把本來無可厚非,但是拉裴寂這一把會導致什麼後果,卻值得陳應良掂量掂量——拉裴寂一把,保住他的位置,那麼曆史走是不同軌道,沒有人在太原起兵造反,那麼裴寂就是注定消失在曆史長河,晉陽宮的豐厚物資隻會落入最終的勝利者手中,於自己無利也無害。
保住了裴寂,自己如果能接替樊子蓋就任太原留守,裴寂這枚棋子就能發揮重要作用,對自己有百利而無一害。
保住了裴寂,如果曆史在強大的慣性下走回正常軌道,至今在太原還有餘力的李家繼續在太原起事,那麼晉陽宮的物資就注定是繼續便宜老李,對自己害利同大。
但如果不保住裴寂,讓他被罷官免職回家抱孩子,那麼自己如果能夠接任太原留守,想要拿到晉陽宮物資自然得花費無數手段,而自己如果不能接任太原留守,裴寂這個李淵在太原最重要的內應又落馬下台,那麼曆史就將徹底改變,自己的曆史先知優勢就將徹底喪失…………
短短片刻之間,陳應良就權衡完了利弊,也立即下定了決心,點頭說道:“那好吧,既然裴叔父你開了口,那麼小侄就儘力而為,我會把替你求情的書信,連同報捷奏章一同送往大興,至於來得及來不及,能不能求到裴蘊伯父,就隻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裴寂一聽大喜,趕緊向陳應良千恩萬謝,陳應良則微笑敷衍,心中暗道:“樊爺爺,對不起住你了,這個裴寂太過重要,為了雨兒,也為了我自己,我必須暫時留下這個太原的禍根。”
與陳應良一起回到了大堂,又陪著眾人飲了幾杯酒,裴寂也就借口不勝酒力提出告辭,高君雅和王威等太原文武沒有一個人待見裴寂,自然也就沒有挽留,裴寂順利脫身後,第一件事當然是立即返回晉陽宮,向正在那裡等待消息的李二稟報喜訊,李二一聽大喜,又馬上說道:“叔父,既然你的事已經問題不大了,那我也得告辭了,今天就走。
“二公子,用不著這麼急吧?再休息幾天再走不遲。”心情已經大好的裴寂勸道。
“不了,我得馬上回大興。”李二臉色凝重,解釋道:“我得回去聯絡關隴門閥,讓他們全力勸說陛下把陳應良調回東都,不然的話,陛下一旦一時興起,就命陳應良留在太原,接任樊子蓋的職位,或者給樊子蓋擔任副手,那我們就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