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也是報自打成軍以來最危險的日子,早已習慣了重騎兵戰術的報將士突然變成了輕騎兵,還是打對防禦力要求極高的騎兵近身戰,無論是心態還是習慣都難免有些不習慣,驍勇如郭峰陳祠等將,都因為習慣性的不去害怕突如其來的攻擊而在戰場上受傷掛彩,再加上薛舉軍騎兵的數量至少四倍於報,雙拳難敵四手之下,報也就破天荒的在戰場上處於了下風,被狗急跳牆的薛舉軍騎兵殺得有些難以招架。
如果不是那個偶然的巧合,報今天肯定要吃敗仗,然而大概是因為某個青年和尚成天為他的兄長念誦平安咒的緣故,一支誰也沒有在事前料到的隋軍卻突然出現在了戰場邊緣,還毫不猶豫的呐喊衝來助戰。仔細一看這支神秘隋軍的旗號,薛舉也和報諸將一起傻了眼睛。
“屈突通?!”處於下風的郭峰和陳祠等將難以置信的驚喜大叫,“屈突老將軍的軍隊,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屈突通?那個老匹夫怎麼突然冒出來了?”薛舉更加難以置信的失聲慘叫,還懊惱道:“朕當初沒用全力把定安拿下,把屈突老匹夫裝進麻袋用三千匹戰馬活生生踩死,簡直就是朕這輩子最大的失誤!”
再怎麼後悔也沒用了,已經與報展開近身混戰的薛舉軍騎兵在倉促之間,根本無法重新集結軍隊攔截突然出現的屈突通軍,更沒辦法迅速脫離戰場擺脫糾纏,屈突通麾下的步兵則以步衝騎,仗著生力軍的體力優勢,飛一般的衝進戰場,腳步靈活的遊魚一般鍥入戰場,上捅敵人下砍敵馬,把體力下降嚴重的薛舉軍騎兵殺得難以招架,一度處於下風的報也乘機絕地反擊,憑借著武藝經驗大肆砍殺已經倉促遇敵而陷入混亂的薛舉騎兵,徹底扭轉戰局。
還有一支隋軍步兵迂回到了北麵,當道攔住了薛舉軍的北逃道路,心慌意亂的薛舉在大叫倒黴之餘,也不敢繼續戀戰,趕緊下令收兵,妄圖帶著騎兵繞過隋軍步兵攔截北逃,然而已經深陷混戰的薛舉軍騎兵再想退出戰場就沒那麼容易了,倉促撤退間不是被報捅倒就是被屈突通麾下的步兵砍翻,死傷相當不,同時北麵的隋軍步兵也列陣推進,迅速壓縮薛舉軍騎兵的活動空間,也不斷放箭射殺單獨逃走的薛舉軍騎兵。
正北是涇水無路可走,背後是隋軍追兵,回頭是找死,通往長武城的西北方向又被隋軍步兵攔住,人疲馬乏的薛舉軍騎兵很難突破,危機時刻,薛舉也隻能是帶著軍隊往南跑,薛舉軍騎兵在倉皇撤退中自行大亂,逃得漫山遍野,同時還扔下了薛舉的那麵該死帥旗不要,報高喊著活捉薛舉的口號緊追不舍,參與混戰的隋軍步兵也仗著體力充足以步追騎,死死咬住薛舉敗軍尾巴。
戰場上還有一支屬於生力軍的騎兵始終按兵不動,數量很少才隻有六百來人,這支軍隊是隋軍老將屈突通麾下騎兵的最後本錢,由他本人親自統帥,看到薛舉軍敗走,左右都勸屈突通立即發起追擊,屈突通卻搖頭拒絕,隻是命令那支當道列陣的步兵不必動彈,幫著攔截後麵正在逐漸逃來的薛舉軍敗兵,同時一雙鷹隼的眼睛死死盯著戰場,尋找薛舉的下落。
找了許久不見身著顯眼盔甲的敵人,屈突通得出結論,道:“薛舉匹夫肯定已經換上了普通士卒的衣服,報沒有目標,恐怕很難找到薛舉匹夫本人。”
“那我們怎麼辦?”部下問道。
“隻能是追上去碰碰運氣了。”屈突通歎了口氣,又苦笑說道:“隻是老夫這幾年的運氣……,唉——!”
長歎了一聲,這幾年子背到了極的屈突通還是帶著六百多騎兵發起了追擊,把步兵交給了副手暫時指揮,然而帶著體力充沛的騎兵快馬加鞭追上了薛舉軍騎兵後,屈突通卻又無比悲哀的看到,戰場上到處都是散兵遊勇,不僅已經連稍微成規模的薛舉軍騎兵都看不到了,還連天色都已經漸漸黑了,想要找到薛舉簡直就是比登天還難。
不肯死心的帶著騎兵繼續狂追,一直追到了淺水原的北麵狹道入口近處,屈突通都沒有找到薛舉的影子,抓了幾個俘虜也沒問出象樣的口供,都說是與薛舉跑散了,根本不知道薛舉的下落。
左右部下不肯死心,又建議屈突通追進狹道,冒險逼近長武城尋找薛舉的下落,屈突通有些動心,卻沒有立即采納,稍一盤算後,屈突通還從箭壺裡抽出了一支箭,雙手碰箭麵向上天,鄭重說道:“蒼天啊,老夫的一世英名,在這幾年裡都已經快要徹底喪儘了,今天是老夫一雪前恥的最好機會,望你垂憐,為老夫指出薛舉匹夫的所在吧!上天庇佑!”
大吼著,屈突通把羽箭雙手拋去,結果羽箭落地間,箭鏃尖端恰好指向了正北麵的山林方向。
“老將軍,你買的卦,是指向西北山林,那裡可以藏人,也肯定有路進長武城,我們追吧。”一個部將建議道。
屈突通不吭聲,凝視著那支羽箭片刻,屈突通突然大吼,“老夫不信我的好運!隻相信我的黴運!往南走!往反方向走!”
吼叫著,屈突通掉轉馬頭,帶著騎兵就往南走,隋軍眾將士哭笑不得,可是主將下令也不敢反對,隻能是趕緊拍馬跟上。結果往南走了差不多有兩裡路程,屈突通等人不僅沒有看到薛舉的影子,還連薛舉軍的普通士兵都沒有看到兩個,隋軍將士暗暗哀歎,屈突通的臉色也越來越鐵青。
天色眼看就要全黑,尋找賊酋無望的屈突通正哀歎自己的黴星當照時,一名士兵卻突然指著南麵叫道:“老將軍,前麵有人,十幾個!”
屈突通飛快抬頭,見雪地中果然有十餘騎穿著薛舉軍服色的敵人,其中一個還穿著文人服裝,屈突通也頓時吼叫了起來,“有文官!很可能是薛舉!追!包圍他們!”
大吼著,屈突通帶頭拍馬?前,帶著六百多騎兵潮水掩上,那十幾名薛舉軍騎兵見了大驚,趕緊拍馬逃命,奈何戰馬全都已經是疲憊不堪,速度無論如何都快不起來,還沒來得及逃進可以藏身的山林中,就被潮水一般湧來的隋軍騎兵團團包圍,然後屈突通越馬而出,用馬鞭一指那穿著文人服裝的男子,喝問道:“你是誰?薛舉在那裡?”
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那滿身滿臉都是鮮血汙垢的中年文人卻是一聲不吭,垂著頭不答話,旁邊一個三十來歲的壯漢則提刀橫胸,警惕的看著屈突通,問道:“千兩黃金,換一條路,行不行?”
“當然不行。”屈突通搖頭,微笑說道:“老夫背了好幾年了,好不容易抓了幾個象樣的俘虜,怎麼可能放走?不過,你們如果知道薛舉在那裡,帶老夫找到他,老夫倒是保證在丞相麵前保你們不死!”
微笑說完,屈突通又喝道:“放下武器,彆逼老夫動手!”
“放下武器!”隋軍眾將士齊聲大喝。
那壯漢咬了咬牙,夾馬似乎想要拚一個魚死網破,結果一根同樣粗壯的胳膊拉住了他,然後一個五十來歲的高大男子拍馬出列,對著屈突通搖頭歎了口氣,平靜說道:“故意往南走還被你們包圍,是朕的運氣不好,也是朕的命中注定,既然是命中注定,那朕也隻能是認命了。朕就是薛舉,朕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