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早就安排好了。”楊智積微笑答道:“五十人,全是熟悉地形道路的本地人,由我的幕僚率領,帶足了乾糧和飲水,今天晚上保管可以把楊逆叛賊折磨得痛不欲生,整個晚上睡不著覺。”
“什麼意思?”衛玄果然又糊塗了,趕緊問道:“蔡王殿下,你這話什麼意思?”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瞞衛老頑固也沒什麼意思了,於是楊智積也就附到衛玄的耳邊,低聲介紹了陳應良親手製訂的歹毒計劃,陳應良則趕緊跑遠,生怕老頑固又發起飆來真的掐死自己。還好,聽完了楊智積的低聲介紹後,衛老頑固這次不僅沒有發飆,神情還有些失落,歎息道:“為什麼老夫之前就沒想到過這樣?為什麼老夫就隻知道正麵硬打硬拚?從沒想到以巧取勝?”
楊智積表情尷尬著不敢出聲,都已經躲到椅子後麵的陳應良則壯著膽子探出頭來,小心翼翼說道:“衛留守,其實你的戰略戰術都沒有錯,挖開楊逆祖墳激勵士氣的手段也很高明,隻是……,隻是小人覺得,你這個手段隻考慮到了開頭,沒有考慮到結果,起到了適得其反的作用?。”
“起到了適得其反的作用?”衛玄重新把目光轉回陳應良身上,鄭重說道:“什麼意思?你如實道來,不必客氣更不必隱晦,老夫聽著。”
“那小人就鬥膽直言了。”陳應良戰戰兢兢說道:“小人認為,從兵家戰術而言,衛留守你挖開楊玄感的祖墳,把楊素挫骨揚灰,這點確實做得很對,起到了徹底激怒楊玄感的作用——小人說句不恭敬的話,如果換成了小人去挖掘楊玄感的祖墳,小人隻會做得更過分,不會象衛留守你那麼客氣,小人隻會想儘一切辦法,把敵人激將到更加憤怒的地步!甚至就是讓每一名將士,往楊素的屍骨上拉屎撒尿,這樣的無恥手段,小人可能也會用得出來。”
見衛玄臉上沒有憤怒,神情還更是傾聽,陳應良這才又小心說道:“但小人如果這麼做,就必須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如何承擔和應對楊玄感的怒火?如何的利用楊玄感的怒火,為我們大隋軍隊爭取到最大勝利!”
“衛尚書,激將計的最大目的,是誘使敵人落入自己的陷阱,讓敵人在憤怒衝動中自入死地,自尋死路。”陳應良說得更小聲了,道:“可是衛留守你用反了,你徹底激怒了敵人,卻沒有布置陷阱讓敵人來鑽,反而一頭鑽入了敵人的陷阱,還是被你徹底激怒的敵人布置的陷阱!衛留守,你自己說,你能不敗嗎?”
都已經輸得不能再輸了,聽了陳應良這番鑽心刺骨的話,衛玄不僅沒有暴跳如雷,反而還若有所思,起碼知道了自己為什麼輸,知道自己的苦心布置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還有一點。”陳應良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早在衛尚書你走崤函道增援洛陽時,小人就知道你輸定了,因為小人本來就是大興人,知道大興的軍隊是什麼樣的德行,你以弄險戰術,行弄險之路,又統率是一支根本不可能依靠的軍隊,沒有一觸即散、沒有徹底的全軍覆沒…………。”
“這\u7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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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說真的,小人已經是無比的欽佩你了!正所謂兵敗如山倒,普天之下,從古至今,能夠做到你這樣敗而不亂、鍥而不舍和屢敗屢戰的主帥,真的是屈指可數。”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陳應良用上了從遠房叔父裴弘策那裡學來的馬屁功夫,比樊子蓋更加頑固的衛玄同樣受用,暗暗欣慰之下,衛玄又歎息道:“隻恨身邊無人,隻恨身邊無人啊!如果老夫身邊,能有你這樣的一個智囊,老夫何至如此?大興軍隊,又如何會遭此慘敗?”
“老不要臉的,聽龐玉說,勸過你不要走崤函道險路的人可不少,可是你聽麼?”陳應良心中嘀咕,嘴上卻說得無比漂亮,“隻恨小人當時不在留守大人身旁,不然的話,小人就是豁出這條性命不要,也一定會向留守大人進言勸諫,不使留守大人被亂賊所乘。”
陳應良不這麼說還好,說了這些漂亮話後,已經厚顏無恥的人世間廝混了七十三年的衛老頑固頓時又找到了出氣筒,怒喝道:“還有臉說這樣的話!你這個混帳小子,身為大興人氏,不思為大興左武衛效力,卻幾百裡路的跑到東都右武衛投軍,給樊華宗那個老不死賣命!厚此薄彼,大興左武衛欠你什麼?洛陽右武衛又給你了什麼?”
“或者說,樊華宗那個老不死的,把你招贅為孫女婿了?那個老不死的,有孫女……?等等!等等!”
略帶玩笑的話說到這裡,不等陳應良苦笑著辯解,衛玄自己已經驚叫了起來,指著陳應良嚎叫道:“老夫想起你來了!老夫想起你來了!老夫以前是聽說給你的名字!你這混帳小子,確實是大興人!關於你的事,還有禦史上過表章!”
“關於我的事,還有禦史上過表章?”陳應良終於也吃了一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衛留守,你在說什麼?小王怎麼聽不懂?”真正足智多謀的楊智積也終於難得糊塗了一次。
“蔡王殿下,這小子確實是大興人。”衛玄的神情恢複了平時的嚴肅,指著陳應良說道:“他是叫陳應良,是前周熊州刺史、許昌縣公陳欣的曾孫,自幼與钜鹿郡公柴慎的女兒定親。後來陳氏家業衰敗,柴家突然興旺發達,柴慎本人更是被封為正四品的右內衛率,成為我大隋顯貴,然後柴慎嫌貧愛富,逼著這個小子退親,聽說還想宰了這小子,這小子為了活命,就逃出了大興!”
陳應良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壓根就沒想過衛玄老頑固對自己的事了解得這麼清楚仔細。楊智積也有些張口結舌,驚叫問道:“衛留守,這些事你怎麼知道的?”
“檢校禦史柳或彈劾柴慎的奏章上,說起過這事。”衛玄回憶著答道:“柳或彈劾柴慎背信棄義,食言反悔,不孝不忠且涉嫌殺害人命,有失朝廷體麵,請求朝廷重處柴慎。做為證據,柳或在奏章上詳細介紹了關於陳應良這小子的事,當時皇上又遠在遼東,這道奏章是必須先經老夫之手送到駕前,所以老夫看過這道奏章,也隱約記住了這件事。”
“還真有這樣的事?!”大隋數得著的智囊楊智積瞪大眼睛了,驚訝問道:“衛留守,那麼柳禦史的這道奏章,你是怎麼處理的?有沒有送到皇上麵前?”
“這……。”老頑固衛玄的老臉上有些尷尬了,尷尬說道:“老夫沒送去給皇上,直接就扣下了,那道奏章,現在應該還在東都皇城的記檔房裡。”
楊智積閉嘴了,之前已經流露出激動神色的陳應良也重新失望了,衛玄瞟見陳應良的臉色,便怒道:“混帳小子,你以為老夫是故意不給你主持公道?大隋國法裡,有那一條說背信悔婚要被國法處置了?老夫想給你主持公道,起碼也得依照國法來吧?還有,柳或那匹夫整\u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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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奏章就是具報,彈劾柴慎涉嫌害你也隻是風聞言事,並沒有任何的人證物證,老夫能光憑他的具報,殺一個正四品的朝廷大臣麼?或者是因為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驚動當今皇上麼?!”
陳應良苦笑了,拱手說道:“衛留守誤會了,小人不是責怪你,小人……,小人隻是稍稍有些失望而已。小人和柴家之間的事,不必勞煩衛留守操心。”
“你是故意諷刺老夫是不是?”衛老頑固突然板起了臉,冷冷說道:“老夫身為大興留守,受皇上之托,監察統率大興文武百官,柴慎匹夫背信棄義,食言悔婚,雖不違國法,卻大失朝廷體麵!老夫之前失察,愧對了皇上重托,也愧對了柳禦史為國為民的彈劾奏章!現在老夫既然已經知道事實真相,如果再不向皇上如實奏報,那就更沒臉麵覲見聖顏了。”
冷冷說著,衛玄背轉了身,語氣鄭重的繼續說道:“陳應良小子,你給老夫把心放回肚子裡去,如果老夫還有機會叩見皇上,或者還有機會回到大興,就一定會替你主持公道!不然的話,老夫就是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把你派到我身邊來的樊子蓋那個老不死!”
“應良,你放心。”楊智積也輕輕拍到了陳應良的肩膀上,語氣溫和的說道:“如果我有機會叩見皇兄,一定會把你的事當麵向皇兄稟奏,請皇兄替你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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