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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累啊……”韓贗春舒展四肢,靠在一張太師椅上,輕輕呻吟道。
作為台灣銀行中層乾部韓金的長子,韓贗春打小生活條件就不錯。彆的孩子無法吃到——或者無法經常吃到——的諸如巧克力、奶油餅乾、椰子粉、麥乳精等零食,他是經常能夠吃到。成年以後,弗吉尼亞上等煙絲、香山乾紅、古巴咖啡豆、河間馬黛茶等遠東不常見的商品,他更是經常消費。究其原因,主要還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台灣銀行這家在進出口貿易中占據了最大份額的企業實在是太猛了,以至於他們這些內部人員也能分潤一二。
成年以後,韓贗春報考了著名學府煙台學院並順利入讀。三年學習期滿後,他沒有服從父親的安排進入台灣銀行,而是加入了其競爭對手東岸日本公司工作,然後被公司外派到了日本仙台藩的石卷港,於一家東資企業內工作。
東資企業名曰橋口屋,是東籍日裔商人橋口順之助、橋口彌二兄弟開辦的企業,主要包括兩大部分,一部分是餐飲娛樂,一部分百貨銷售。韓贗春目前在餐飲部門工作,主營東岸料理,另外也有一部分和食,定位高端,收費昂貴,主要招待當地有名的商人或高級武士,有時甚至會招待仙台藩閥的官員。百貨銷售的商品也主要來自外洋,如高級毛皮、絲綢呢絨、鯨魚製品、五金工具、煙酒糖茶、香料珠寶等等,在日本都非常緊俏,銷量很是不錯。
韓贗春在這裡工作了好幾年了,目前已經是餐飲部門的負責人,但他卻很少見到橋口屋名義上的老板橋口兄弟二人。相反,日常坐在老板辦公室內的卻多是穿著呢子大衣,叼著大煙鬥,麵目嚴肅的情報官員。這些家夥,習慣以橋口屋為據點,結交仙台藩內的商人、武士,培養親東勢力。韓贗春對這些人一般都是敬而遠之的,如非工作必要的話,他甚至一點都不想和對方有多少接觸。不過他也理解這些人,大家都是為公司、為國家利益服務的人,隻是部門不同,手段不同罷了。
今天韓贗春親自出麵招待了一撥來自本地的大商人。雙方一邊吃喝,一邊談論生意,最後達成了包括戰馬、武器、五金、皮革在內的一攬子進口協議,以及稻米、海產品、工藝品、硫磺、銅塊之類的出口生意,典型的雙贏協議。而以上諸多商品,其實基本上很少出現在橋口屋的商品櫥窗或貨架上,但卻是橋口屋最主要的利潤來源,說起來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當然正常的生意也不可偏廢。仙台藩石高破百萬,商業繁榮,石卷港又是其主要商港,城內人口眾多,武士、町人已經多到住不下,消費人群非常之多,生意大可做得。另外一層呢,這餐飲和百貨生意也是一種掩飾,雖然仙台藩的高層們都隱隱知道橋口屋的真正作用,但有沒有掩飾還是不一樣的,至少你不能讓幕府的人明著抓到把柄不是麼?雖然仙台藩很強勢,但該給幕府麵子的時候還是要給的。
“經理,今天有幕府的人來求見。”才剛剛舒坦地伸了個懶腰,正打算為自己泡杯咖啡呢,一位下屬立刻過來彙報。
“什麼?公方的人?什麼級彆?”韓贗春手一抖,有些吃驚地問道:“他們來找我做什麼?為什麼不去找百貨商店那邊的老程?”
“您忘了?程經理去大泊港談事了啊。”下屬笑嘻嘻地開始給韓贗春煮咖啡豆,同時繼續彙報道:“人家轉了半天,可不就隻有來找您了麼?裡麵辦公室那幫黑皮,平日裡總是聚在一起策劃陰謀詭計,但最近幾天也不見了人影,真是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都去想辦法招人了。印度、文萊、帝汶那邊整天喊著缺人,想儘一切辦法要人,他們壓力也很大,估計都去活動了吧。現在無所事事的町下人還是很多的,招募一些出海應該不難。”韓贗春擺了擺手,說道:“算了,不談這個了,還是談彆的吧。嗯,幕府的人既然找上門來,我也不好不見,就安排在明天吧。這兩年幕府公方與我們的關係很不錯,這次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唔,也許是幕府也想和我們做生意吧。”
其實,正如韓贗春剛才所說的,德川幕府這兩年與東岸的關係正處於積極轉變之中。東岸日本公司與奧越羽地區諸藩的生意越做越大,通過這個口子流入日本的商品數量已經很多,幕府確實沒法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不知道了。特彆是東北強藩仙台藩年年采購武器、鎧甲和戰馬,軍事力量大大增強,同時通過轉口貿易及輸出假錢等生意,獲取了巨額的商業利潤,這經濟實力也令人側目。
最先起來向幕府表達擔憂的是大阪的商人集團。他們眼紅東北商人大把賺取利潤,於是提議乾脆放開管製,讓東岸商人也能合法加入與日本的貿易之中,而不是再通過那個可笑的“山丹貿易”。幕府一開始對此反應是非常遲鈍的,且也有些抗拒,因為這與他們閉關鎖國的主旨不符。不過隨著這種所謂的山丹貿易的規模越來越大,幕府終於坐不住了,在幾年前開始與東岸日本公司進行接觸。隻不過因為各種因素乾擾,以及雙方談判節奏的拖遝,進展一直很緩慢。但在談判期間,東岸人也切實感受到了幕府態度方麵的變化,認為事情很可能在向積極的方麵發展。
平心而論,東岸日本公司是非常期待德川幕府也將他們加入其“供應商名錄”的,因為這意味著一個龐大無比的市場。而且這個國家的金融係統還十分混亂,偏生金銀銅等貴金屬的產量很大,完全是投機商人的樂園,可以獲得比一般國家要多得多的豐厚利潤。
東岸日本公司曾經認真做過調研,認為他們可以銷售到日本的商品還是很多的。除了例行的戰馬、鎧甲、武器之外,金屬農具、工具,普通役畜,皮革製品,煙酒糖茶,絲綢呢布,鐘表首飾乃至機器設備,都是日本社會所急需的。
尤其是日本和平以來,德川幕府連續數次發出勸農令,抑製地主富農的勢力,同時大力推廣先進的農業技術,使得一反的糧食產量提高了20%以上,雖然不如中國江南地區的糧食產量,但也相當不錯了。
而糧食產量的迅速增加,帶來的是社會經濟的全麵發展。大量人口被解放出來,開始從事手工業。而手工業的發展,又變相帶動了經濟作物的種植,使得整個日本社會的封建小農經濟開始受到衝擊,商品經濟的意味越來越濃。
各地的藩閥領主們雖然想儘力保持自給自足的經濟模式,不許農民種植年貢(糧食)以外的作物,但有些事情是他們也很難控製的。曆史上在18世紀初時,全日本就出線了許多特產作物區,如1706年時,大阪府及兵庫縣一帶62.8%的土地就已種上了棉花;養蠶主產區則集中在關東和東山地區,17世紀較16世紀蠶絲產量增長了整整一倍,而到18世紀時日本國內蠶食已基本自給自足,無需過多進口;油菜籽、蠟樹主要產自中部地區;大豆盛產於本州東北。
各地大名們對此憂心忡忡,他們感情上不願意接受這種商品經濟社會,但在獲得巨額財政收入之後,他們又不得不大喊“真香”。領主、幕府、皇室的領地年貢,也從原來幾乎全部是糧食改成了“三分之一繳銀製”,更有甚者,一些地區的領主乾脆不再硬性規定,其領民的貢賦繳納已經完全貨幣化。
而在東岸的這個時空,日本商品經濟發展的速度比曆史同期有所超前,東岸日本公司推演了一遍,發現如果全麵進入日本市場,是可以獲得超出想象的巨額利潤的,前提是幕府公方許可,同時大阪的商人集團也進行配合。
特彆是這會東岸與順國關係冷淡,一些商品的進口量銳減,偏偏本土給遠東諸藩下的限製又很多,戰爭不在選項範圍之內,因此隻能通過另選原材料來源地來平衡下了。朝鮮目前已經被東岸人改造得融入了遠東經濟體係當中,如果能夠把人口三倍於朝鮮,物產、金銀也更豐富的日本也納入這個體係的話,那麼對於遠東諸藩的財政改善將大有裨益。
韓贗春在日本工作多年,對於公司的這個想法還是比較清楚的,而且他本人對此也十分支持。因此,這會在聽到有幕府公方的人找上門來後,他就十分重視了,打算與他們先行接觸一下,看看是個什麼意思。而如果是幕府方麵想通了,想要與東岸進行全麵貿易合作,比起荷蘭東印度公司還要更進一籌的話,那了就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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