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肅聲說道:“再這麼下去,皇家音樂學院千年的優良學風,就要在你手裡敗壞殆儘了!校委會是不會讓您就這麼胡作非為的!
況且,這種兒戲一樣的比賽,究竟有何意義?隻會徒增學生的傷痛,助漲仇恨而已!哪裡還有教育的意義?
這樣下去,學院隻會變成一個互相仇恨的陰冷漩渦!”
麥克斯韋一愣,回頭看向了西德尼,眼角微挑。
“哦?”
他笑了起來,“在你看來,這隻是兒戲麼?”
被那一雙蒼老的眼瞳看著,西德尼不知為何,心中的一腔正氣和責任感瞬間消失一空,甚至隱約有些後悔站出來。
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樣,麥克斯韋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他按回了椅子上。西德尼一愣,想要反抗,可是卻發現那一雙手像是鐵鉗一樣,卡著自己,令他動彈不得。
在他麵前,是一雙碧綠的幽深眼瞳,像是深海一樣,隱藏著暗流和某種無法言喻的可怕東西。麥克斯韋看著西德尼錯愕的眼神,親密地為他整理了一下領子,淡淡地說道:
“西德尼先生有話直說的風格我很欣賞,無腦魯莽的提議也很可愛。但是,有個建議,希望你在以後這麼站出來之前先記清楚。
——彆忘了你是什麼人,也彆忘了他們將來會是什麼人。”
“……”
西德尼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不明白麥克斯韋究竟是什麼意思。
麥克斯韋隻是凝視著看台之外的學生們,賽場之外,賽場之內……看著那些麵孔,眼神便忍不住憐憫起來。
“這都是未來的樂師們啊,先生們。
這些都是皇家音樂學院這個搖籃中所孕育出的英雄。
既然是搖籃,就不要講那麼多虛偽客套的東西了,既然未來想要成為英雄,那麼也不要期待會有什麼溫柔對待。
諸位都是老師,是他們的養育者,想要嬰兒長大,就要去做殘忍的人。
假如就連這種‘兒戲’都玩不過彆人的話,便不要再提什麼去跟妖魔作戰了。
——實際上,我不介意諸位的學生給學院丟人,但請諸位至少也要為他們的生命考慮考慮。”
“……”
一片寂靜中,沒有人說話,西德尼被按在椅子上,肩膀顫抖著,想要說什麼,可到最後,卻沒有說出口。
他沒有說出來,真是太幸運了。
“比賽繼續吧。”校長淡然吩咐。
眾人對視了一眼,有人站出來,小心翼翼地問:“班納使用獸性融合,我們需要處理麼?”
“皇家學派的事情就交給皇家學派。”
校長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掃去了找上門來的麻煩,“還有什麼事情,賽後再說。”
比賽繼續。
但可以說早已經結束了。
當班納偷襲的瞬間,學生會的臉麵就在他的手中摔成了碎片,而且還沒有偷襲成功。所有人從頭到尾,都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所有作為,都在彆人的安排之中。
倘若不是班納偷襲,到結束他們都可能無法察覺那個幻象吧?
賽後再揭露出來的,就更加丟人了。
這一場比賽,簡而言之,就是丟人現眼。
這時候不論誰來講話,都無法振作士氣了,所有人都心不在焉地磨著洋工,班納則被卡倫強行給送下場,坐在替補地位置上,沉默無言。
眼神失魂落魄的,像是注射了過量鎮定劑的精神病人,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可是誰都聽不清。
十分鐘後比賽結束,三比零。
樂史係獲勝,進階決賽。
理所當然的,葉清玄選擇了急流勇退,宣布退出比賽,不再參與任何第二輪的爭鬥。繳納了兩千學分的罰款之後,依舊高居與排行榜的第一名。
一切全靠班納送分上門。
真是好同誌啊。
葉清玄搖頭感慨,然後現場將四千學分轉給了凳子哥。
凳子哥什麼話都沒說,收下了。
可葉清玄卻心中有愧,“說實話,四千學分不多,但目前我為了保證排名,隻能給你這麼多……剩下的是我欠你的。如果你有什麼幫忙的話,請隨時來樂史係找我。
哪怕是學院外的事情,我也有一些門路可以幫你的忙。”
凳子哥笑了笑,搖頭,婉拒了。
“但學校內的事情的話,你能幫我一個忙麼?”他忽然問,“我需要你一個承諾。”
“說來看看。”
葉清玄笑了,“隻要不是太難的,我都會幫你努力完成的。”
凳子哥欲言又止,錯愕地看向他身後。葉清玄回頭,隻看到那個臉色蒼白的消瘦學生——班納。
他擺脫了隊友,走了過來,眼神陰沉,失魂落魄的臉上滿是恨意。
他想要伸手去抓葉清玄的領子,卻被葉清玄閃過了。
“班納!”
卡倫強忍著怒意,在他身後低吼,“你究竟還要鬨到什麼時候?”
班納的動作一頓,咬著牙,收回了手,隻是死死地瞪著葉清玄,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
“你以為你這麼就贏了?
還早著呢!”
“你還是想想怎麼去應對學校的質詢吧。”
葉清玄隻是微微聳肩,“獸性融合可是禁術。”
“你以為我就這麼完了?”
班納怒極反笑,“彆做夢了!皇家學派不會讓我出任何事情的!頂多隻是消失幾個月避風頭而已,事情結束之後,我不會少一根指頭!
——而你,會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嗬嗬。”葉清玄隻是笑,懶得說話了。
看到這種十足討厭的笑容,班納幾乎快要克製不足自己,他的麵色白的像是骸骨一樣,也帶著骸骨一樣的陰暗瘋狂。
他的手指點著葉清玄的心口,一字一頓地在他耳邊低聲說:
“聽著,我會用儘一切手段,讓你消失的,你,和你的那個廢物師兄,還有那個和你一樣的白頭發雜種。
我要讓你的老師,那條老狗,重新滾回他的鐵籠子裡去……你從我手中拿走的,我會千百倍地拿回來!”
葉青玄什麼都沒說,依舊在笑著,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一樣。
隻是眼神漸冷了,冷得無聲無息。
啪!
班納的聲音戛然而止。
清脆的聲音令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班納背後的卡倫。
那是耳光。
一個響亮的耳光。
來自那個頭戴麵罩、自始至終沉默不語的男人。
“夠了,班納!”
“你……”
班納的動作一滯,呆呆地看著他,
帶著頭罩的人將葉清玄擋在身後,聲音肅冷,“你丟儘了艾德裡安家的臉!”
那種聲音無比的熟悉,令卡倫愣住了,也令班納的暴怒被強行壓製。他們都錯愕地凝視著麵前的這個人,不可置信。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凳子哥低下頭,將頭上的麵罩緩緩摘下。
露出一張硬挺而肅冷的麵孔,像是大理石雕刻出來的上好石雕,棱角分明,不怒自威。最引人矚目的,是那一雙鐵灰色的眼瞳,帶著異樣的威嚴和肅穆。
一瞬間,所有人都陷入沉默,開始懷疑自己眼睛。
“蓋……蓋文?”
班納終於反應過來了,呆滯地看著他和他身後的葉清玄,“你竟然、你竟然……站在他們那邊?!”
“是你沒有站在我這邊啊,班納。”
蓋文失望地看著他,冷然反問,“我前前後後給了你多少次會?”
“機會?你給我的機會?”
班納笑了,像是聽到了一個絕好的笑話,猛然提高了聲音,像是咆哮一樣地怒吼:“我給你的才是機會!我才能代表艾德裡安家!不是你!”
周圍的人都錯愕地看著這一對兄弟之間的爭端,卻不敢走上前來。
碧綠和鐵灰,那兩雙兄弟的眼眸彼此對視著。
一個充斥著陰暗和瘋狂,一個寫滿了失望透頂。
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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