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的戰鬥方式,是最直接也是最直觀的作戰方法——不論策略為何、戰術目的是什麼,歸根結底,便是‘從肉體上將敵人毀滅’。
決定其強度的要點和樂師不同,並不講究多方麵應用,也並不需要漫長的研究和領悟,甚至不是特彆需要師承。
在忽拋除了武技和經驗的差距、天氣和狀態的優劣、局勢和運氣的眷顧之後,剩下騎士所能掌握的,隻不過是最簡單的兩個因素。
力量與速度。
隻要掌握了這兩者,便能夠決定勝負的天平。
這也正是自裝甲騎士誕生以來,所有人都在追逐的方向。
因此,不知有多少怪物從工坊中孕育而出。
目前被冠以最強的純粹之力的機體,是阿斯加德人得國家煉金實驗室在幾個月之前公布的‘中庭之蛇’。
在籌備和建造期間,它便已經超越了上一任最強之力‘海格力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消耗了數萬噸的鋼鐵和珍惜材料,前後五年總共三十萬的人力,熔爐和工場的規模形成了一個新的重型工業城市,鑄造內部線管時作為添加礦所消耗的青金幾乎就有全世界兩年的開采份額。
在燒乾了阿斯加德半個國庫之後,才得以鑄造出它的雛形。
裝配六個以上的超巨型以太爐,由十六名大騎士和四十名樂師聯合進行駕駛、其高度超出了百米,重量淩駕於戰船之上。
一旦行進起來,就如同在大地之上行走的城池。
除此之外,還配備有三個軍團和六支特殊的裝甲騎士大隊,以及一個超出千人的常規整備隊伍。
足以在正麵戰場上一錘定音。
它的純粹力量極限是多少,至今是個謎團,但可以想象,對於中庭之蛇來說,推垮一堵城牆不比小孩兒把沙灘上的沙堡踩平會難多少。
那種龐然大物,生來便是為了跟天災掰手腕,力量已經從尋常的筋力上升到了國力的程度,凡人根本無可企及。
而葉青玄所麵臨的敵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同樣棘手。
和中庭之蛇不同,蘭斯洛特所擁有的,乃是近乎乾涉時間的可怕速度。
曾經亞瑟傾儘國庫、巔峰時期的輝煌之都所打造出的煉金裝甲,這是亞瑟捍衛自己登神之路、永恒王朝的保障。
那一副傳世的煉金裝甲所擁有的能力,本身便足以令騎士踏入非人的境界。也唯有萬中無一的強者才能夠承受它所帶來的恐怖壓力。
而現在,駕馭者是整個安格魯甚至整個西方都屈指可數的騎士,被稱為‘勝利眷顧之人’的蘭斯洛特。
純粹論爆發力的話,在蘭斯洛特出劍的那一瞬,哪怕已經將自己以太化的權杖樂師也躲閃不開。
幸好的是,那種恐怖的加速蘭斯洛特也無法始終保持。
雖然不知道究竟需要多長時間緩衝,但倘若不抓緊這個機會的話,等到他緩衝完畢,再次加速的時候……葉清玄便隻有賭命了。
萬幸,賭命這玩意,他向來擅長。
“彆著急,坐下來喝杯水,有話……慢慢講。”
麵對著再次呼嘯而來的熔金之光,葉清玄微笑著,手中的竄變之杖垂落,點在地上,敲下第一個音符。
緊接著,無儘海潮彼此碰撞的宏偉旋律從其中迸發,驚天動地的巨響令整個戰場都為之一震,所有人都被那旋律中所包藏的恐怖意像所懾服。
就好像坐在破舢板上,看到萬丈海潮平地而起,投下了遮天蔽日的陰影,在海麵上轟鳴推進,明明是水和水的交融,卻宛如鐵和鐵的摩擦,帶著撕裂耳膜的巨響,覆壓而下。
可緊接著,迎來的卻是難以言喻的死寂。
怒吼、呐喊、咆哮,嘶鳴……
一切的聲音都迅速遠去了,就如同隔著厚重的水麵,轉瞬間,沉寂吞沒了一切。光芒消散,萬物昏暗。
隻有抬頭時,才能夠看清那風暴肆虐的海麵,還有幽暗的水光。
此時此刻,此地此處……已然在萬丈海潮之下傾覆,被埋葬在了深海之中!
窒息突如其來。
肺腑抽搐,艱難的吞吐著空氣,可是臉色卻依舊被憋的發青,無法暢快呼吸。
絕望突如其來。
緊接著是恐怖暗流席卷和萬鈞水壓的蹂躪。
在墜落。
所有人都在墜落。
向下。
墜落仿佛永無止儘。
仿佛過了無數年,又仿佛隻是短短的一瞬,終於看見腳下那深不見底的海淵。
埋藏了一切黑暗醜惡之後,深淵本質所幻化的海淵宛如怪物,張開大口,靜靜地等待著被卷入幻覺之中的人墜入黑暗最深處。
黑暗是有形的,銷魂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