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的儘頭傳來了號角的聲音。
混亂的歸墟之外,那已經掀起亂流的海麵上,所有人都忍不住抬起頭,看到動蕩變化的蒼穹。
仿佛沉重的銅號被吹響了,可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看不見吹號的人,甚至就連以太感應都難以捕捉。
那是從歸墟之外傳來的聲響。
不知幾千、幾萬裡的遙遠地域中,有人焚燒自己,將災難吹響。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天空裂開了一道龐大的縫隙,露出隱藏在青空之後的宇宙原暗。
在肉眼的窺視中,那不過是一道壯觀的裂口。可在樂師的感應之中,那卻是一道通往以太界的龐大裂隙。
而更可怕的要素,卻從裂隙之中緩緩升起。
那是一顆星辰。
赤紅色的大星從裂縫之後的混沌中浮現,恰似一顆緩緩睜開的眼眸,漠然的目光投向了世間。星光彙聚為一束,向著北方降下。
哪怕沒有被那一顆詭異的眼眸直接凝視,所有人也都感覺到渾身發毛,心裡一陣沉甸甸的,胸口煩悶卻吐不出來。
皇家艦隊的旗艦之上,塞爾文凝視著以太球中所折射出的恐怖景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什麼?”
“……茵陳!”
“大星茵陳!”
擔任觀測員的啟示樂師在呆滯許久之後,發出了驚叫:“聖城吹響了災厄號角!”
轉瞬間,甲板上陷入了一片死寂,不安從每個人的心中蔓延開來。
從剛剛幾分鐘開始之前,歸墟內部發生巨大動亂的同時,外部的海域同樣也陷入了混亂和恐怖之中。
海潮憑空湧現,種種亂流不斷,嘶鳴聲不斷響起。
轉瞬間,原本深藍隱隱帶著漆黑顏色的海麵,就變成了血紅。猩紅的色彩刺痛了所有人的眼膜。緊接著,那些潛伏在深海之中的海獸不斷地浮上海麵,發狂一樣地襲擊著所有的東西。
飲下殷紅如血的海水之後,那些海獸就迅速的異變了起來,但看上去卻越發的麵目可憎。身上長著一張張人麵的巨魚,生者四肢的巨大海蛇,長滿了藤壺的畸形鐵龜……
血水蒸騰著生氣。
尖銳的警報聲此起彼伏,每一支艦隊的指揮官在樂師的警告之下都已經將所有甲板上的人手撤回,那些來不及撤走的倒黴鬼沐浴在血氣裡,便發出慘叫,很快渾身就長滿了怪瘤和囊腫,或是痛苦的死去,或是變成各種古怪的怪物。
軍法官駕駛著裝甲,佩戴著防毒麵具和厚重隔離服裝,走上甲板,冷酷的將一個個異變的人殺死,緊接著,樂師呼喚烈焰,將其付之一炬。可那些畸形的骨骼卻在火焰中發出慘叫,哪怕變成灰燼,也依舊如同苔蘚一般附著在甲板上,難以清理。
很快,海洋就真的沸騰起來了。
高溫伴隨著焦熱的風,從遠方吹來,觀測員回頭,隻看到了灼紅的鋼鐵之城。
阿斯加德人的海上要塞。
煉金矩陣調整完畢之後,海上要塞中的上萬個以太波動此起彼伏的湧現,彼此統和唯一之後,將那海中的鐵城燒至灼紅。
不需要武器,因為它本身就是最恐怖的武器。
甚至不需要移動,隻是存在於海麵上,便足以將整個海域都煮沸,將一切敵人都徹底殺死。
其他的各個艦隊也毫不猶豫地展開了自身的防禦,種種要素從其中浮現,樂理歪曲了物質界,令周圍的一切也隨之變異。
現在,船艙外的世界幾乎已經變成了地獄。
到處充斥著詭異的血水和吸入一口就會肺腑燒爛的蒸汽,風中飄飛著數不儘的鐵砂,鐵砂落入血肉之軀,就會迅速的增值,直到將整個生物都轉化成畸形的鐵胎。甚至氣壓也開始變化,忽高忽低,真空不斷的爆發,掀起颶風和轟鳴……
所有人都顧不上影響其他人了,將自己先武裝到牙齒,不約而同的全力改造周圍的環境,哪怕將這一片海域變成真實的地獄。
這就是戰爭。
所有人都已經司空見慣。
如果這是地獄的話,那麼所有士兵都是早就生存在地獄中的生物了。
艦橋之上,塞爾文冷眼看著遠方數支艦隊的變化,並沒有第一時間匆匆忙忙的啟動防禦。
巨型以太爐的啟動和運行都是一件麻煩的事情,麵對如此恐怖規模的以太流量,就算是不斷替換冷卻芯,以太爐的壽命也會迅速縮短。
好鋼用在刀刃上。
如果說現在的皇家艦隊有什麼令人羨慕的地方,那就是經過了與天災和眾多海怪的戰爭之後,水手們早已經見怪不怪,不會那麼自亂陣腳。
直到艦隊甲板的隔離層傳來了被侵蝕的警報,塞爾文仿佛才收回視線,揮手:“奏響吾皇加冕的旋律!
——吾等所在,便是安格魯的榮光之土!”
於是,輝煌浩蕩的旋律奏響。
金色的輝光從籠罩艦隊的涅槃之火中蛻變而出,如有實質的龍威浮現,在數十名樂師的控製之下,龍息席卷,所過之處,一切都被那威嚴的意誌所徹底撕碎至塵埃。
當旋律奏響之時,阿瓦隆的海域驟然變得平滑如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