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美爾攤開手,看著他:“放心,我不會殺你,所以,請你選擇吧:
是回阿斯加德去,去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金宮禁衛,屈辱的死在沒有人理會的黑暗裡。還是現在舍棄性命,去殺死葉青玄,被銘記在史書之中?”
隆美爾看著他,就好像看穿了他長久以來心中的不甘,假借羅嗦言辭所掩飾的憤怒,洞若觀火。
“你真是個魔鬼啊,隆美爾。”
施瓦茨不再回憶,輕聲呢喃:“但願神明從地獄裡救贖我的靈魂。”
那一瞬間,他閉上了眼睛,手掌按在了胸前。隔著沉重的裝甲,仿佛按在了那一枚古老的的聖徽之上。
於是,在一瞬間,在聖器陳列室中傳承了數百年的神聖造物,被喚醒了,化作了流光,吞沒了他的身影。
他的軀殼驟然消失了。
下一瞬間,毫無征兆,毫無理由的驟然出現在了艦橋之上,向著意識脫離了軀殼,毫無反抗能力的葉青玄刺出了手中的以太之劍。
宛如血火和魂靈寄托在其上,轉瞬間,在警報響起的一瞬間,劍刃貫穿了厚重的鋼鐵之椅,撕裂了葉青玄的後心,在他的胸膛上鑿開了一個大洞,熾熱的劍刃從胸前噴湧而出。
鮮血蒸,乾涸。
劍刃消散了。
“殿下!你這……”
在葉青玄身旁,護衛他的圓桌騎士陷入暴怒,被瞬間眼前的一切刺激到狂,奮不顧身的衝上前來,甚至沒有時間去拔劍,不顧一切的啟動了裝甲的最高驅動,哪怕撕裂肌肉,向著施瓦茨撞了過來。
可是卻沒有撞到任何東西的實感,就像是碰散了一團塵埃。
施瓦茨的鋼鐵裝甲化作了鐵砂,紛亂落下,裝甲之下肉體仿佛被拋入了火葬爐中,化作了簌簌塵埃。
隻有一枚黯淡的聖徽落在地上,再無任何光芒。
他死了。
早在出現在的一瞬間,他就死了。
完全違背現實,將他傳送到艦橋之內的聖徽,是早在數百年前的風洞試驗的產物,近距離生物傳送的失敗品。
將人體拆碎成千萬個粒子,又在另一頭重新拚裝完成……如此美好的設想從來沒有實現過,它隻能將人類變成屍體而已。
在那一瞬間,施瓦茨就已經死亡。
所殘留的,隻有數十年來,潛伏在黑暗中的痛苦,無人知曉的悲哀,佩戴枷鎖而帶來的不甘。
執念仿佛具有了力量,近乎違背道理的,驅動著他的屍體,他的殘骸,在那重組和死亡的瞬間刺出了這奇跡的一劍。
轉瞬間,局勢逆轉。
光之冠冕分崩離析。
葉青玄睜開眼睛,嘔出鮮血,緊接著,遊牧之山哀鳴,鋼鐵扭曲的聲音迸,無數鮮血從破碎的裝甲之下流淌而出,滴落在海麵上。
此起彼伏的警報聲裡,不知道多少設備在瞬間毀於一旦,隻有核心以太池的心臟在孱弱的波動著,維持著遊牧之山的完整。
在火焰之劍的餘波下,初代皇家艦隊瞬間折損近半。
劇痛中,葉青玄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了藥劑,注射進了脖頸之中,藥效迅揮,令他混沌的意識再度清晰起來。
痛苦也越的清晰,令人狂。
“又是心臟?”
他低頭,看著被開出了一個大洞的胸膛,看到心臟的碎片,卻不覺得驚恐,反而有種麻木和無奈。
“你還真是多災多難啊。”
他苦澀的搖頭,從裂口中將破碎的心臟掏出來,無奈歎息。
不止是心臟,他感覺到,體內的樂理已經混亂成一團,甚至原本清晰無比的權杖現在也難以感應,仿佛迷失在未來的迷霧之中。
這才是這一擊中的絕殺!
不知準備了多久,專門為自己量身定做的絕路。
倘若不是他深具雙天災的加持,犧牲了必勝黃金之章的冠冕,勉強保護住了自己和艦隊的完整,否則現在整個艦隊都已經隨著自己灰飛煙滅。
“殿下!在下……萬死難贖!”
護衛呆滯的看著上葉青玄眼前的裂口,屈辱的漲紅了臉,跪在地上,向葉青玄請罪,取出長劍,準備自裁。
“沒事兒,我命硬的很。”
葉青玄伸手,撐著他的肩膀和飄忽的命運之杖,站起身來,劇烈的咳嗽著,噴出學來:“這種程度充其量隻能算作重傷,頂多是被廢了而已。
抬起頭來,這不怪你。”
騎士呆滯的看著他,看到他向自己招了招手。
“走吧。”
葉青玄推開了破碎的艙門,踏上通往甲板的階梯:“隨我去見見那一位費儘心機,不惜一切代價想要取我性命的‘知己’。”
就好像早已經度側到葉青玄的反應和安排,那個家夥,在最關鍵的時刻,猜對了一次——安排著死士對自己刺出決定勝負的一劍。
見慣了大風大浪,結果被一個根本沒聽說過名字的人弄得這麼狼狽不堪。
葉青玄苦笑著搖頭。
真是丟臉。
在燃燒破裂的甲板之上,葉青玄站在破裂的船舷旁邊,抬頭,凝視著是那一座海上要塞中的輝煌神光,神情就變得複雜又無奈。
“你究竟圖什麼?”
他輕聲問。
仿佛傾聽到了他的問題,海上要塞之上,浮現了救世主的身影。
光焰中的隆美爾冷眼看著葉青玄胸前的大洞,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毫無憐憫:“奉聖座閣下的諭令,對背離神之道路的叛逆,降下神罰。
——此乃世間唯一的公義和正理!”
葉青玄被逗笑了,“第一次聽見有人用公義和正理來對我講話。”
“你現在還認為自己是神之手麼?”
隆美爾漠然的冷笑:“不論是宗教裁判所還是你,都早已經被神明拋棄。
認不清自身的命運,不遵從神明的安排,妄用神明的恩澤,這便是你們的取死之道!
如今,你還有什麼把戲來違抗你的命運?用你那一柄不存在的權杖麼?還是那些得自外道天災的力量?”
葉青玄沉默地傾聽著來自靜默機關的宣判,看向隆美爾的神情就變得古怪起來,許久之後,無奈歎息。
似是認清了命運,又像是……對敵人的憐憫。
“你知道嗎?”
似是閒談,他慢條斯理的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雖然被稱為數百年來最天才的樂師,複興裁判所的神之手。
但其實我連正統的樂師都不是,甚至沒有從皇家音樂學院畢業。更沒有進入過教籍,接受洗禮,成為神明的信徒。
所以,我的實力從來不是來源於樂理,也並非來自於神明的眷顧,我不曾創造什麼樂章,更不想去依賴所謂的權杖。
因為這從來不是我所欲求的東西。”
“朋友,自始至終,你都搞錯的一點。”
他看著隆美爾,神情懇切的說道:“我的力量來自於我的意誌,我的決心,和我要創造的未來。
我知道我很強,可這並非是我得到了以太之網的力量,而是因為……”
他伸出手,指著胸前的空洞,那不知何時浮現在心臟的部位,緩慢旋轉的水晶立方:
“——我,便是以太之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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