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四萬道樂章洪流的席卷之下,海上要塞的護盾在第一瞬間就被徹底撕裂,浩蕩的洪流席卷,將無數鋼鐵建築摧垮,燒紅,蒸發,在數個以太池引爆後,動蕩的餘波險些將海上要塞掰斷,撕開了數個龐大的裂口,海水洶湧倒灌。零點看書.X
警報聲此起彼伏,海上要塞啟動了緊急的維修係統,卻難以彌補創傷,隻能艱難的維持著自身的結構,舍棄了數個艙區,落下閘門,將倒灌的海水攔截在外。
此刻的它像是一個傾斜的盤子。
前端自海水中翹起,而後半部分已經沉沒在了海麵之下。露出海麵的裝甲已經被徹底燒化了,赤紅的鐵汁自破裂的裝甲上滴落在海中。
不複往日鋼鐵要塞的恐怖和威嚴,反而像是一個廢料堆積成的垃圾堆。
而在城市的中央,救世主已經遍布裂隙。
十六道羽翼儘數折斷,被焚燒殆儘,隻剩下淒厲的殘骸。
而救世主仿佛已經淪落進了地獄中,渾身焦爛,麵目破裂,失去了雙臂和半個身子,正在迅速的消散。
救世主正在死去……
中央控製室中,清脆的聲音響起。
彌賽亞之杖落在地上,在死寂中滾動著,最後停了下來。
隆美爾沉默的凝視著投影中的遊牧之山,看著葉青玄,看著他的臉。
許久。
像是疲憊不堪,他踉蹌的後退,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
寂靜裡,沙啞的笑聲響起。
“是我輸了。”
他看著崩裂的雙手,嘲弄著自己的傲慢,閉上眼睛:
“一敗塗地。”
卡啪、卡啪、卡啪……岩石破裂的聲音從他的軀殼中響起,他靠在椅子上,裂隙從禮服下蔓延上了麵孔,就像是乾裂的蠟像。
要素破裂。
在裂隙之下的血肉中,隨著權杖消散,破碎的樂理之火靜謐的擴散,燃燒著,緩慢的增長,將他吞沒在了火焰之中。
應該如何歸納自己的失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不,那就太褒揚自己了吧?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被當作對手。
他甚至無法掌控自己的棋局。
葉青玄隻是將一枚對手的戰車移出了棋盤而已。
他費儘心機去度側對手的想法,可從一開始……雙方就不曾在同一個領域之中,他徒勞的想要追尋一個水中的倒影,可當倒影破碎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敵人在無法觸及的天穹之上。
神啊,為什麼要賜予人間如此的苦難?
為何要孕育出……這種怪物?
火焰吞沒了他。
在寂靜裡,那蒼老的年輕人灰飛煙滅,化為了一捧塵土。
一道微弱的流光從灰燼裡飛出,落入上彌賽亞之杖中,聖徒的傳承再度回到了神器之中。
克萊因凝視著這一切,輕聲歎息,彎腰撿起了彌賽亞之杖,回頭,看向同樣樂理崩潰的權杖樂師:
“他死了,你呢?”
權杖樂師的神情灰敗,慘笑:“背叛了阿斯加德之後,又迎來如此的失敗,我還有什麼顏麵苟活?
克萊因,你還欠我的情,我的學生,拜托你了。”
克萊因頷首。
權杖樂師閉上眼睛,消散在火焰裡,隨著隆美爾一同化為了灰燼。
破碎的權杖在灰燼中凝結為一枚赤紅色的鑰匙,那是他用最後的力量所留下的傳承。
為自己的背叛所作出的微弱補償。
靜默之中,克萊因凝視著老友殘留的灰燼,便忍不住悲涼的歎息。
他揮手,將老友的骨灰裝進了盒子中,將彌賽亞之杖和赤色的鑰匙收好,走向了艦橋。
戰爭還沒有結束。
當救世主的投影徹底煙消雲散,彌賽亞的樂理消失無蹤之後,葉青玄終於鬆了口氣,隻覺得頭暈目眩,如果不是身旁護衛見機上前攙扶,他恐怕已經坐倒在地上。
疲憊不堪。
二十四萬道樂章不論是對以太之網還是對他而言,都是太過危險的力量,哪怕他隻是在過程中做了一點引導,依舊耗儘了他所有的心力。
倘若不依靠赫淮斯托斯,而是由自己來釋放的話,葉青玄恐怕在第一個瞬間就被那以太爐心一般的高溫蒸發了吧?
“檢修全艦,彙報損失。”
葉青玄揮手下令,葉戈爾趕忙指揮著剩餘的樂師和船員們開始戰場急修。放任不管的話,過不了多久,遊牧之山可能都會爆炸……
戰爭仿佛被凍結了。
雙方殘存的力量都顧不上跟對方刀劍相向,而是不約而同的選擇了臨時急救,先吊住命,否則斷了氣兒就什麼都沒了。
似是忌憚葉青玄的視線。
很快,海上要塞上,一枚眼眸緩緩升起。
神之左眼凝視著遊牧之山,獨眼之中投射出一道光芒,落在葉青玄麵前,形成了權杖樂師的投影。
克萊因。
“初次見麵,大審判長閣下。”
啟示樂師向著葉青玄頷首:“我是海上要塞如今的最高指揮官,特此向貴方遞交暫時休戰的提案。
我們都已經付出了足夠的代價,能否到此為止?”
隨著他的話語,海上要塞中,緩緩升起了代表休戰的黃色旗幟。
對此,葉青玄隻是微微挑起眉頭:“旗子的款式不錯,料子也挺好,隻是顏色不太對啊……你不覺得,現在白色和貴方比較相稱麼?”
白旗。
克萊因皺眉,“這個玩笑未免過分了些。”
葉青玄嗤笑:“難道你們就不過分了?搞清楚,入侵的是你們,選擇開戰的也是你們,要殲滅我們的也是你們……想開始就開始,想結束就結束,阿斯加德人真覺得戰爭是自己的玩具麼?”
麵對葉青玄冷漠的神情,克萊因毫無懼色:“這是如今最好提議了,對您,對我們,都一樣。
閣下,兩敗俱傷之後,難道我們還要再拚個你死我活?”
“你們不想打的話,大可以投降啊。”
葉青玄攤手:“我這也是提案啊,對雙方最好的提案。你們的海上要塞再加上半個艦隊,被我十幾條船打的快要全軍覆沒了,你們還好意思暫時休戰?哪裡來的臉?”
葉青玄語氣中的嘲諷裡克萊因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他的眼神也變冷了,神情陰沉:“好啊,我們這就打開要塞的大門,請大審判長閣下入內,接受我們的投降。”
葉青玄翻了個白眼。
我難道腦子有病麼?放著大好形勢不要,跑到你們的要塞裡,讓你們甕中捉……不對,關門打……也不對,反正相信對方的屁話很蠢就是了。
“真有誠意,何必縮在龜殼子裡?出來投降也一樣。”
克萊因不再跟葉青玄扯淡了,直截了當的問道:“看來,哪怕到了如今的程度,您還要將戰爭繼續下去麼?”
葉青玄再度嗤笑,“難道海上要塞還有作戰的能力?”
“難道安格魯艦隊就有?”
克萊因冷眼俯瞰著海麵上千瘡百孔的初代皇家艦隊,再看了一眼幾乎半殘的遊牧之山:“作為一個啟示樂師,就讓我來為您預見一下未來吧。
如果我們的戰爭開始,十分鐘之後,我們殘留的外圍艦隊會被您徹底掃蕩,十五分鐘之後,我們的備用引擎和武器係統啟動,將貴方初代皇家艦隊全殲。
我們還有七百名正式樂師,十九條備用戰艦,有百分之十五的可能性,遊牧之山能將海上要塞擊沉。
但在沉沒之前,我一定會引爆要塞的中央以太池,拉著您一同陪葬……”
“姑且不論老頭兒你信口開河說的有幾分真假,但你哪兒來的自信留得住我?”
葉青玄哪裡會被克萊因一堆瞎白話嚇到,開玩笑,他自己也是啟示學派入門的好麼。
況且,他想走,誰攔得住?
倘若從功利的代價考慮的話,犧牲掉編製殘缺的皇家艦隊,去換掉海上要塞,都賺翻了。
要是讓海上要塞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回去,以阿斯加德人的工業基礎和建造能力,恐怕兩年之後,海上要塞會以全新的姿態重新出現在安格魯海域上。如今的海上要塞已經是九十年前的老船了,部分設備已經落後了一個世代,阿斯加德人恐怕也巴不得趁著戰損進行一次大型翻修呢。
葉青玄怎麼會讓對方稱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