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裡路風和月
根據起點的記錄,寂靜王冠這本書那被眾多讀者嫌棄看不懂的序章是在一五年七月上傳的,實際上動筆的時間要比這更早。
大概是在四月份左右吧?我對時間和過去的事情都缺乏記憶力,在高中畢業第二天就把全班人的名字忘記了三分之二什麼的,對我而言也不奇怪。順帶一提,這件事情的尷尬高峰是在畢業的第三天,我街上遇見了女同學,瞠目結舌了半天,“你、你是那個誰來著?”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春天你忘記了幾個名字,不用到秋天你就可以收獲很多嫌棄。
而且你還會失去往後同學會的邀請函。
不過誰在乎呢,對不對?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和這個比起來,臉盲什麼的,簡直不值一提。
現在我們要把話題在轉回原本的軌道上來,來談談這本書的創作緣起。
彼時我已經離開了北京,來到了上海,找了一份新工作,每天優哉遊哉地摸著魚,喝著酒、抽著煙、吃著小火鍋,聽著李宗盛的演唱會,不知道什麼新書,也不知道什麼天驅。
更新與我何加焉?
總而言之,爽得不行。
我知道我這麼說很欠揍,但我不能講假話騙大家,對不對?而且我現在都完本了,連月票都不怕了,還怕什麼?
啊,好像又扯遠了,我們繼續說。
有一天我的老板把我叫進辦公室,給我倒了茶、敬了煙之後,柔聲說:“風月呀,你來咱公司之後怎麼樣呀?哦,挺好就行,過兩天公司來了新員工,到時候咱再給你配個女朋友吼不吼呀?”
這種事情聽起來很離奇,對不對?
對!
因為這種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實際上沒有茶,也沒有煙,更沒有柔聲細語。當時的老板正舉著啞鈴鍛煉,兩根發達的肱二頭肌呼之欲出,背心遮著胸前的七個傷疤。
當著我的麵把上一個消極怠工的文案打死之後,他把手擦乾淨,轉身問我:“風月呀,你說咱公司搞一個IP吼不吼啊?”
我說吼啊。
那你來搞個世界觀,再來個,字數不用多,寫個幾百萬字就成,你看吼不吼啊?
我說行,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僥幸保全一條狗命出了辦公室之後,我蹲在門口抽了根煙壓驚,痛感摸魚打遊戲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
雖然內心對往日睡到中午十二點打個卡回家繼續睡回籠覺的奢靡生活有所眷戀,但為了活命,東西改寫還是得寫。
於是,跟幾個同租的兄弟合計了一下之後,從朋友那裡蹭了一個用音樂放魔法的創意,蹭了幾本書、再蹭了幾趟世界觀的課……
總之,東市蹭駿馬、西市蹭鞍韉、北市蹭轡頭、南市蹭長鞭,然後自己悶頭開始鼓搗,完事兒之後一看……
恩,樂師,天災,有這個天災、那個天災,以及更多的天災。
好,職業設定有了,怪也齊活兒了。
可以開始搞了。
然後,問題來了:
——主角叫啥啊?
這種事情很嚴肅,總不能叫二狗子或者鐵栓。主角的名字起不好,就沒有讀者願意看,我胡編的那些設定不久白瞎了?
嘗試了若乾個名字之後,我終於對自己起名的能力徹底絕望,隻能將毒手伸向自己的朋友剛剛出生的女兒……的小名兒。
得,就叫清璿吧,稍微改一下,加上她爸爸ID的第一個字兒,‘葉青玄’,齊活兒了!
而且這買賣劃算,比什麼起名網強多了,不但不用花錢,而且還順便把主角爸爸的名字也解決了!
簡直是一屍兩……不對,一魚兩……也不對,應該是一個石頭和鳥啊什麼的,反正就是那個意思,你們GET到就對了!
以及,我要表示:砍死葉蘭舟,我超爽!
所謂的創作緣起,大概就是這樣了。
還有,祝小清璿開開心心地長大,以及,希望她不會看到這本書,這樣就不會對大人們的卑鄙世界失望。
她真是太可愛了。
超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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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我在寫葉青玄這個角色的時候常常感覺到困惑。
我不想寫一本鋼鐵王座二,或者天驅二之類的東西出來,這是一本新的書,世界是嶄新的,老瓶不應該裝新酒,至少裝了不能讓人看出來,否則有失我的逼格。
因此我不得不反複地對著葉青玄的人設想,怎麼將他和周離做出區彆。
周離這個角色真是太像我了。
是藏在我骨子裡陰暗麵,表露在外的凶戾。
而葉青玄和他相較,簡直是完全的反麵。
我將一些對我很珍貴的東西賦予他,就像是夏爾在最後所說的那樣,他總是對世界心懷憐憫,而不是像周離已經揣著數不儘的憎恨。
他愛這個世界,和周離不一樣,哪怕這個世界對他不公平,苦難那麼多。
相較人性而言,他骨子裡最多的反而是‘神性’,悲憫又靜謐,死不回頭地走著自己的路,如果這個世界不好,那他就打碎這一切,創造一個更好的。
能夠讓更多的人幸福。
他對人類的未來充滿了期待和信任,堅信它會是好的。
雖然拒絕成為神明,但某種意義上,他比夏爾更適合做一個神靈吧。
夏爾太過無力了,敏感又軟弱,善良到願意犧牲自己。
哪怕被世界磨去一切。
以前,‘嘴欠王子’王爾德寫過一篇被很多人當做‘童話’的《快樂王子》。
盜版書商沒文化,看到鳥兒會說話,就把它夾在童話故事集裡,給不知道多少小朋友們帶來了人生第一道陰影,真誠祝願他們被長大之後的小朋友們打死。
故事裡說,王子的雕像貼滿了金葉子,光彩赫赫,眼睛是一對藍寶石,像風信標一樣漂亮。有一顆碩大的紅寶石鑲嵌在他的劍柄上。
人人都愛他。
落單的燕子落在他的身上,他說遠方傳來了哭聲,請它把自己的一隻眼睛送給生病的小男孩兒,第二天,他說有人痛苦,請它把另一隻眼睛送給了痛苦的人。
燕子愛他,舍不得離開,也抵不過他的眼淚和哀求,將他的眼睛、寶劍,還有黃金之衣啄下來奔走在冬天裡,將那些東西帶給王子憐憫的人。
最終人們或許都獲得了幸福。
而王子也失去了一切,沒有了華麗的裝飾,變得醜陋,甚至失去了燕子,燕子在寒冬裡凍死了。
到最後,隻剩下一顆因燕子死去而破裂的鉛心。
沒有人再愛醜陋的他了。
那些他幫助過的人將他推進爐子裡融化掉,隻剩下破裂的鉛心和燕子的屍體躺在垃圾堆裡。
故事的最後上帝說這是珍貴的寶物,將他們複活在天堂之中,唱著讚歌。
但我覺得這個結局恐怕是出版商強行要求加上去的……在原本的故事裡,王子和燕子,大概都沒有獲得救贖。
很可惜,這不是一個歡樂開心的故事。
這大概就是夏爾。
他甚至沒有燕子來愛他,他犧牲自己,用自己的血去換來糧食,用自己的軀殼換來了奇跡,可人類反而開始害怕。
但從另一個方麵講,將整個世界的命運寄托在一個人是否善良上,或許本來就有問題吧?
就像是夏爾所說的那樣,他最後終於還是想明白了:這個世界不需要自己。
倘若他一開始就一無所有,恐怕就不會遭受這麼多苦難吧。他或許會竭儘全力地去幫助那些受苦的人,但最後終究會有一天感覺到無能為力。
就像是人類一樣。
就像是你我。
如是無悔的過完一生,似乎也不賴。
總之,今後獲得了新的人生之後,前往黑暗世界的夏爾想必還會有一段更加奇幻和不可思議的旅程吧?
如何以一個純粹人類的身份去解決難題呢?想想就覺得很有意思,但這就是題外話了。
寂靜王冠的故事到此已經結束。
從此之後,人類的歸人類,大源的歸大源。
宗教裁判所也將轉型為針對黑暗世界的開拓機構,而帶著手機的樂師們上完培訓班之後出來找工作,施法記錄全部實時備案。
在短暫的工業革命之後,有了以太的力量,恐怕很快就會追上現代社會的水平吧?
然後的故事,恐怕就會緊接我在寫寂靜之前的另一個大綱了,唔,從誕生時間上來說,寂靜應該是它的前傳才對。
——技術壟斷世界之下的少年少女的最終旅行,沉默的啞巴少年和歡脫少女的向死之路。
不過恐怕沒有機會寫了,就在這裡提一句,給大家留個念想吧。
雖然念念不忘也不一定會有回響,但不念念怎麼知道呢?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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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寂靜王冠終於完結了。
寫寂靜王冠對我而言,真是一項前所未有的挑戰,作為一個狂艸亂砍愛好者,不能寫狂戰士,就跟吃火鍋沒有紅湯,怎麼寫怎麼味兒不對,隻能自此開始全新領域的摸索。
雖然摸著摸著好像又回到了老路之上,但真是一次全新的體驗,學到了不少爽文裡用不到的東西,應該算是有收獲的……吧?
在思考設定的時候,我儘量想要將這個世界從你我所在的現實重力中剝離,甚至就連東方人的發色都改成銀色,天上月亮還增加了一個,帶給讀者儘量更多的新奇感。
恩,DND不錯,OD也挺好,再往裡麵加兩勺COC……
然而在寫它的時候,就反過來了,我需要儘量讓它變成你我所熟知的世界,讓大家能夠融入其中,並確保劇情能夠按照我所預想的發展。
前麵做的孽,現在都要還,哪怕還到吐血,無數次卡文卡到痛不欲生。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好幾次險些脫軌,但終究沒有翻車。本次列車成功抵達終點站,請乘客們準備收拾行禮……然後大家在下車之前,一起懷念一下那些中途跳車的朋友們。
真心希望他們能夠回來。
至少下次我開車的時候,大家還能一起愉快的哈皮。
我考慮了一下在這裡還要不要說我想創作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有多麼黑暗、有多麼龐大、有多麼殘酷、還有多麼美麗……但最後感覺,對一個作者而言,世界觀做得再怎麼大,到最後能寫的也隻有一個角落裡的一段故事吧?
故事以葉青玄的放逐之路開始,以葉青玄的婚禮結束,葉青玄小夥伴們一個個登場,一個個謝幕。
或是壯誌未晉而絕,或是心滿意得而死,或者是繼續行走在顛沛流離的路上……
這樣很好,這都是他們的命運,他們的意誌不容歪曲地為自己選擇著結局,相較他們所身懷的瑰麗夙願,死或生已經不再重要。
哎,理想主義者真是太見鬼了。
就像是狼笛對神父所說的那樣:“能夠為夢想而死的人,最快樂啦!”
能夠坦坦蕩蕩地麵對著自己的理想,切實而執著地走在那一條路上,了無悔恨地為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而死去,真是太帥了。
所謂的‘男人的浪漫’就應該這樣。
——我,就是這樣想的!
所以,多發點便當,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對吧?
在這裡要感謝一下《光明王》,羅傑·澤拉茲尼真是牛逼死了,比我厲害十萬倍,我熱愛這種充滿奇想的朋克氣息。
但願他在天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