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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啊,請你停一停。”
“隻因你如此瑰麗。”
在那遙遠的頌唱聲中,來自《浮士德》的巔峰樂章啟用,時計運轉、灼燒至赤紅,近乎自毀。
於是,以太之海中的時光戛然而止。一切樂理的變化都被強製地停滯,凍結。
這一次,它遵循的是‘禁絕學派’的樂理,而並非是針對於物質界的‘停滯’。
那旋律直接作用在以太之上,令此處的以太之海停止變化,不再對現實世界的響應。也強行截斷了樂師和以太之海共鳴的途徑,將所有樂師打落共鳴之下。
而就在那一瞬,隊伍中忽然有一名不起眼的騎兵伸手,抬起手指,甲片震顫,無數音符在那指尖流動,勾勒出了龐大的結構和輪廓,硬撼向那一片封凍的以太之海。
轉瞬之間,周遭的空氣都隱隱扭曲起來,仿佛遭到了龐大引力的拉扯。那是成型的樂理在乾涉著物質,扭曲現實。
——歪曲級!
這一隊騎兵中,竟然還藏著一個距離大師境界隻差一步的樂師!
那樂理上被寄托了無儘的變化,層層疊疊的公式在瞬間推演,節節迸發,宛如化作一柄燃燒的鐵錘,要破冰而行。
崩!
樂理碰撞,掀起了刺耳的噪音,所有人眼前一黑。
那‘騎兵’的麵色驟變,抬起的手指一震,如同竹節一般開裂,鮮血飛迸,或是在混亂的樂理中蒸發,或是凍結,或是消失無蹤。
自指尖至手肘,鐵甲扭曲,就像是一條曬乾的海帶,寸寸斷裂,露出慘烈的血肉。
“怎麼會……”
他呆滯地呢喃,胸腔中傳來清脆的破碎聲,內臟破裂,跌下馬去。
轉瞬之間,以太之海徹底凍結。
人群中,驟然有數人的臉色變得慘白。就像是某種及其重要的感官驟然失去,就像是目盲、耳聾、失聲,觸覺消失。
共鳴樂師時時刻刻與以太之海同存,並依此而得到超拔和升華。隨著以太之海的凍結,源點的共鳴消失,幾乎在瞬間,就被從共鳴階打落。
除非鑄就宿命之章的大師,否則便無法抗衡這種可怕的壓製。
直到此時,遲鈍的人群才發出驚愕的叫喊聲。
混亂從人群中擴散開來,在隱藏的心相樂章控製之下,恐懼和慌亂瞬間爆發,人群四散奔逃,瞬息間,城門口亂成了一團。
“葉清玄……”
在一陣混亂中,柯爾特凝視著那樂師破碎的麵孔,抬起頭,環顧著四周,咆哮:“滾出來啊,葉清玄!我知道你在這裡!”
無人回應。
在這午後,在午後熾烈的陽光之下,飛揚的塵土中,隻有沙啞又遙遠的歌聲傳來。
“末日審判將臨,烈火蔓延墳墓,灼燒五臟六腑,靈魂流離冥府。”
在城門之下,那蒼老的琴師撥弦,低沉的吟唱,為英雄獻上了讚美詩篇:“噢,拉撒路,你的債務如何償還?”
“噢,拉撒路,你可感到了恐慌?”
柯爾特猛然抬頭,看向人群中,人群之後,那蒼老的琴師低頭,沙啞歌唱。
仿佛無形的開關被撥動了,柯爾特身後,黑衣神父的眼神驟然便得空洞起來,無意識的抬起手,教袍中滑出了一具手弩,握在手裡。
宛如經過了千百次的練習,他頂住了柯爾特的後腦,扣動扳機。
機簧釋放,墨綠色的毒箭迸射而出。
那一瞬間,柯爾特低頭,翻身,從馬鞍上滾落,弩箭擦著亂發飛過,釘進了領隊騎士的肩膀上。
隻是破皮,那騎士便迎頭栽倒,半身麻痹,很快,嘴唇變得烏青,麵目腫脹。
這不是劇毒,而是比劇毒更加可怕的濃縮凝血劑。聖詠樂師用它在戰場上為重傷的士兵止血,但倘若濃度在小數點後變化一個數字,它就會將傷者變成活生生的橡膠人像,渾身血液凝固,無藥可醫。
“詛咒無法破解,無藥可救,無處告解,你又能往何處祈求?”
那老琴師嘶啞歌唱:“噢,拉撒路,你的債務如何償還?
噢,拉撒路,你可感到了恐慌?”
一箭不中,神父的手弩再次瞄準,扣動扳機,柯爾特扯過了身旁騎兵背上的盾牌,擋在身前。
尖嘯和碰撞聲接連不斷地響起,弩箭撞在鳶型盾之上,一個個凹陷,折斷落地,被受驚的戰馬踩成了粉碎。
在盾牌後,柯爾特拔劍,猛然刺進神父的馬脖子上,戰馬尖嘯,人立而起,將呆滯的神父跌下馬去,很快,紛亂的馬蹄就將他踐踏成一地肉泥。
可致死,那神父嘴角還帶著空洞的眼神,嘴唇開闔,無聲地呢喃著什麼。
“葉清玄……”
柯爾特恍然回頭,看向那琴師,神情猙獰:“果然是你!”
“時光短暫,死亡催促。”
琴師沙啞地吟唱著,撥動琴弦:“你快看呀,烈火焚燒我的軀體。灼燒我魂,滲透我骨。無處可躲,逃無可逃,也無處可逃!”
“拿下那個襲擊者!”
柯爾特咆哮,喝令那些騎士:“不,就地格殺!就地格殺!”
在人群之後,他勒馬,冷冷地凝視著葉清玄的麵目。
“彆做夢了,葉清玄。”他輕聲呢喃,“在地獄裡殺不死我,在這裡也一樣!贏得是我,也永遠是我!
如果剛開始他還心存恐懼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不再害怕。
葉清玄已經徹底的瘋了……
這裡可是聖城!
不知道有多少學派、多少大師、樂師雲集於此處,全世界最龐大的結界日夜籠罩在城市之中,星辰之殿監控著整個人類世界的以太波動,世界上守備最森嚴的地方!
在這裡,哪怕是守密人學派也無法再為他提供任何掩護。在他選擇動手的瞬間,便已經成為聖城的敵人!
再沒任何人救得了他!
可是不知為何。
他的心裡卻泛起了一絲慌亂。
為何……到現在聖城還沒有任何反應?他眼角的餘光看向城門,可在繁華的街道上,仿佛一切依舊,沒有什麼異樣發生。
哪怕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人發現,神聖之城的門前,發生著一樁卑劣的謀殺!
每過去一秒,他心中的不安就更甚。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他咬牙,握緊韁繩,骨節發白。
騎士們拔劍,戰馬喘息,鐵蹄聲如暴雨響起。
數十名騎士催動戰馬,馳騁而來,沉重的長劍拖曳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在柯爾特身旁,數名騎士摘取了麵甲,演奏樂章,彙聚以太,縱使已經被打落共鳴,但是眾人同調聯手時,依舊在瞬間釋放出數道桎梏樂章。
大地翻湧、烈火醞釀,空氣凝結……數十道樂章同一時間迸發,鎖死了來敵的每一寸躲避空間。
鐵蹄呼嘯而至,騎士們在馬背上,投下了漆黑的影子。他們驟然拔起了拖在地上的長劍,向著琴師的頭顱斬落!
那一瞬間,烈風掀起了琴師的兜帽,露出了蒼白如骨的長發。
“難道你看不到我的遺憾?我將讓你生有所值……”他垂首輕唱:“紙醉金迷、死亡揚塵,你可從中看到我的微笑?”
在烈風中,長發飛舞,轉瞬間,被鍍上了一層電光的銀白。
琴師身旁,那斜斜依靠的手杖迸發出熾熱的雷霆之光,洪流席卷!
雷鳴聲驟響。
瞬息間,電光如狂蟒一般攢動,所過之處,留下了漆黑的焦痕。如同憤怒的鞭撻,那激蕩的樂理瞬間將一切樂章都徹底撕碎,摧枯拉朽!
緊接著,它席卷向前,在鐵甲和長劍之間跳躍著,將鋼鐵融化為赤紅色的鐵汁,戰馬嘶鳴著倒地,騎士半身氣化。
那一瞬間,無數狂暴的雷霆中,隱約交織成了半個模糊的威嚴虛影——雷帝·因陀羅!
包括柯爾特在內,眾多樂師頓時色變。
在以太之海被封凍的時候,任何人都難以取得共鳴,被壓製在同樣的水準,隻能依靠天地間遊離的以太。
但誰都想不到,竟然有人依靠著能夠毫不吹灰之力地完成如此浩大的樂章,以一敵十,甚至以樂理重現隕落聖徒的靈性!
“這絕對不是樂師級……”
一名中年的教士死死地盯著葉清玄,凝視著他的胸膛,想要窺探出其中所奏響的心音。可是他不論如何窺探,那裡都空空蕩蕩,沒有任何的回應、也不存在任何的共鳴!
就好像是一個龐大的空洞,沒有任何樂理,也不存在任何以太,隻有一片令人觸目驚心的真空,吞食一切雜音……
仿佛察覺到了他的窺探,在那一片黑暗中,有什麼東西醞釀著,仿佛災禍的胎苗,浮現出一鱗半爪。
隻是瞬間,那教士雙眼充血,眼角崩裂開來,滲出一行血淚。血色從慘白的臉上滑下,他驚聲尖叫:
“你究竟……究竟是什麼鬼東西!”
在飛揚的塵埃之後,那垂首彈奏的年輕人低著頭,撥動著手中的六弦琴,沙啞之音在那琴弦之間擴散。
“拉撒路,你可看到野火燎原、熊熊烈焰?”
“你可看到地獄獵犬、虎視眈眈?”
“你可感覺到了恐慌?”
“——可是拉撒路,你的債務又如何償還?”
在那低沉歌聲裡,雷光熾盛,暴亂地狂舞。手杖之上,那一顆布滿層層裂紋的寶石徹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隕落聖靈自雷霆之中複生,前所未有的,睜開了眼瞳。
天地咆哮!
大地震顫,鋼鐵的牆壁上攢射著熾熱的電光。那歌聲化作了來自冥府的審判,響徹天空和大地之間。
“拉撒路,野火已然燎原。”
歌者嘶啞地頌唱:“熊熊烈焰、火光衝天,遙遠的星辰將無法指導你的方向……我將以血,書寫我名。
拉撒路,以血洗血,書寫吾名!”
“——以血洗血,成就吾名!”
那一瞬間,歌者手中的琴弦驟然斷裂。
那一把飽經蹂躪的六弦琴寸寸破碎,無數雷光自其中噴湧而出。
天地漆黑。
雷電在他的手裡凝結成了實質,隨著那雷帝因陀羅的虛影,對準了敵人,死死地鎖定了人群之後的柯爾特。
在雷霆的刺痛中,柯爾特的麵色漲紅,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彙聚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