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燃順水推舟的附和道,客觀的說,這位資本家確實足夠慷慨,可即便如此,他卻仍舊不覺得薩韋利待在亞曆山大的旁邊是什麼好事。
接過這支小手槍看了看,衛燃點了點頭,滿是感慨的答道,“記得,這是戰地記者波列伏依的佩槍,是當初教授高價賣給您的。”
“莉莉婭受了些傷,佐婭姐姐正準備給她包紮呢。”
前後不到十分鐘,又有兩輛清障車和一輛灑水車相繼開了過來。
“亞曆山大叔叔,你們沒事吧?”穗穗立刻問道。
“這種事你怎麼做的這麼熟練?”衛燃關上車門的同時低聲問道。
聞言,亞曆山大笑了笑,痛快的說道,“沒問題,你現在就可以通知阿曆克塞,可以讓他一直休息到勝利日結束再回來工作,我相信這段時間足夠他去忙摩爾曼斯克的事情了。”
“我很樂意聽一位曆史學者給我的建議”亞曆山大說到這裡索性停住了腳步。
薩韋利理所當然的扛起一具屍體,一邊晃晃悠悠的往不遠處的越野車走一邊解釋道,“智能手機在那種鬼天氣裡用不了幾分鐘就會被凍的關機,這種老式手機就是預防那種時候緊急聯係用的,反正它也不重,我和佐婭平時都習慣帶一台放在身上。”
和薩韋利對視了一眼,頭上套著紙袋子的衛燃和對方不分先後的也離開了車廂跟著走了進去。
他這邊話音未落,這支車隊已經開到了位於這家工廠最深處,也是距離那道緊挨著河道的門最近的一個紅磚車間門前。
那位啤酒肚老爹說著也走了過來,伸手扯掉了費德勒嘴裡的破抹布,“剩下的就讓他和你說吧”。
“你也欠薩韋利的妻子佐婭一個人情”衛燃笑著提醒道,“佐婭是一位優秀的船醫,有她在,莉莉婭不會有問題的。”
片刻之後亞曆山大已經掛斷電話走了過來,將那台三防手機還給薩韋利之後問道,“薩韋利,感覺好些了嗎?”
話說到這裡,薩韋利已經掀開越野車的後備箱,將扛著的屍體丟了進去,“開機試試吧,肯定夠你打電話的,我沒記錯的話前天才給它充過電。”
“薩韋利,還敢為我工作嗎?”亞曆山大帶著他們二人一邊往遠處的一輛商務轎車走一邊笑眯眯的問道。
貨船從上遊運來的礦石在這裡經過冶煉加工變成鋼材,然後被送到下遊的阿斯特拉罕,那裡曾經有很多家造船廠的。”“我在喀山有一家圖書館,聽前任主人說,那裡在蘇聯時代曾經也是一家鑄造廠。”衛燃一邊留意著窗外的景色和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視線的那兩輛清障車一邊附和道。
“謝謝”薩韋利低聲說道,他自然明白衛燃的好意。他雖然是個毛子,但同樣能想明白,陪皇帝讀書和陪太子讀書哪個能活的更滋潤。
“亞曆山大先生是個還算慷慨的老板”衛燃不置可否的說道,同時也暗暗鬆了口氣,萬幸,這個薩韋利比自己想象的要聰明的多。
還沒等衛燃開口,亞曆山大已經湊近了些說道,“阿芙樂爾,我是亞曆山大。”
趁著工人們用傳送帶把那些金屬碎片送進煉鋼爐裡的時候,亞曆山大也從兜裡摸出幾枚子彈殼丟到了傳送帶上。
“看來你剛剛掏出手機是故意的?”衛燃漫不經心的問道。
看了眼亞曆山大,衛燃繼續問道,“你們報警了嗎?”
就在費德勒愣神的時候,亞曆山大卻把手裡的那根12星槍管當作降魔杵懟在了費德勒的手上。
此時,這車間裡不但有那兩輛已經停好的清障車,而且就連之前在靶場見過的那輛烏拉爾卡車也被運到了這裡。
“是氨
“這一點不用擔心,維克多知道,我對朋友一直足夠慷慨。”
“我可不打算戴那個可笑的紙袋子”薩韋利笑著擺擺手。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穗穗也換上了俄語頗為默契的解釋道,“我們剛剛遇見了亞曆山大先生之前的助手費德勒,他駕駛著一輛烏拉爾卡車正往城裡走呢。
“你根本沒興趣經營你的生意,既然這樣,為什麼不交給我來經營?我能做的比你更”
“是我偽造的”
“除非再給我爸爸一個月的帶薪假期”穗穗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好多了”薩韋利咧咧嘴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我們現在去哪?”
“管家和保鏢可不是那麼好做的”衛燃笑了笑,跟著走向了那輛轎車。
“維克多,你的最後一句話打動我了,我會好好考慮這件事的。”
亞曆山大拍了拍衛燃的肩膀,“好了,先上車坐坐吧,我們再等等就可以回去了。”
衛燃之所以沒要那把手槍,一來是他自己又不是沒有,而來他實在是沒把握亞曆山大用那支小手槍殺過多少人,真要是收下了,萬一哪天被警察給抓到了,他豈不是要給對方頂雷了?
雖然他在暗暗防著亞曆山大,但後者倒是一副寬厚的模樣,轉而拉著他和薩韋利又聊起了被劫持前沒聊完的話題。
說著,這老家夥再次聊起褲腿兒,將槍套裡的那支PPK小手槍抽出來遞給了衛燃,“還記得它嗎?”
“最後問你一次”
饒有興致的掃了眼紙袋子人衛燃,亞曆山大走到被蒙住眼睛堵住嘴的費德勒旁邊,彎腰拿起那根12星槍管,頗為失望的問道,“所以這根槍管上的星星是偽造的?”
“這裡就是我的鈦合金冶煉廠了”
“就在這裡等著就好了”亞曆山大嘬了一口雪茄,心平氣和的說道,“很快就有人來接我們了”。
“有些皮外傷”穗穗歉意的說道,“抱歉,我們當時不知道莉莉婭在卡車的貨鬥裡,我們攔下卡車的時候她被撞到了。”
衛燃攤攤手,“今天的事情雖然是個意外,但誰敢保證意外不會發生第二次?如果有薩韋利和他的妻子佐婭陪在您的女兒莉莉婭的身旁或許是個不錯安排。
他唯一沒算準的,是阿曆克塞教授沒有跟著和你一起去,他原本打算把開槍走火殺了你的罪名推倒那個酒蒙子身上的。”
等這兩輛清障車往前開了二三十米的距離再次停下來,那輛停在路邊的灑水車也開啟了高壓水槍,反複來回衝散了路麵上殘存的些許血跡以及薩韋利留下的嘔吐物。
“好吧,我們馬上就把莉莉婭送過去。”穗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答道。
亞曆山大不知想起什麼,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止不住的笑意,“當時我是個合金工,專門負責按照配比給煉鋼爐裡的鋼水添加合金。接下來要去的就是我曾經工作過的車間,它現在還保留著呢。”
“阿芙樂爾是個聰明的姑娘,維克多,我欠你和阿芙樂爾還有薩韋利每人一個人情。”亞曆山大一邊說著,已經用這部手機再次撥了一個號碼。
念及於此,他趕在三人走到那輛轎車旁邊之前斟酌著說道,“亞曆山大先生,我有個建議不知道該不該提。”
“是我”
一路往西開了能有大半個小時,那輛灑水車在岔路口開往了另一個方向,這支車隊剩下的車子則轉向往南穿過了一座架在伏爾加河支流的橋梁和一個看著並不算大的鎮子,最終開進了一個挨著支流河道,其餘三麵被平坦廣袤的農田包裹的工廠裡。
“那就下車吧”
說到這裡,這啤酒肚老爹指了指那些老舊武器,“他就是用這些東西給你布下陷阱的,你高價買下的這些破銅爛鐵就是他偽造出來賣到你經常去的集市上的,這個混蛋算準了你會買下這些東西,而且會去靶場試槍。
直等到這屏幕上蹦出了“南天門手機,手機裡的南天門1這麼幾個離譜得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大紅色漢字,又等著這兩行幾乎把本就不大的屏幕擠滿了大字消退並且蹦出信號顯示格,他這才熟練的完成了鍵盤解鎖,將電話撥給了穗穗。
“我沒事兒,一點事兒都沒有。”衛燃一邊打開免提功能一邊繼續用俄語問道,“你們在哪呢?”
聞言,亞曆山大笑了笑也就沒有勉強,將那支PPK又彆在了腿部槍套上。而衛燃也同樣借著衣服下擺的掩護收起了那支鈦合金手槍。
費德勒呲牙咧嘴的哀求道,“是我親手畫上去的,然後在沼澤地裡埋了差不多四個月,亞曆山大先生,請放過我吧。我”
“這樣的機會可不是隨便就能遇到的”薩韋利拍了拍車廂,“雖然有些風險,但我猜我要漲工資了。”
“開始吧”
直到這個時候,一路都保持著沉默的亞曆山大這才解釋道,“我的滾珠軸承加工廠也在這裡。在已經開始變的遙遠的蘇聯時代,這裡曾是一家鋼鐵廠。
那個被稱為班長的啤酒肚老爹艱難的蹲在費德勒的麵前,一臉陰狠的問道。
“我覺得或許您的女兒莉莉婭身邊更需要一個有足夠膽子的司機和一位擁有醫療能力的朋友。”
坐進被陽光曬的暖烘烘的車廂摘了頭上的紙袋子,亞曆山大卻並沒有讓薩韋利開車離開這裡,反而聊起了他的大女兒莉莉婭的點點滴滴,以及另外三個讓他更加的頭疼的小女兒,以及他那位每天在家裡忙著照顧孩子的妻子。
在長達一個多小時的閒聊等待中,一輛叉車端著一大坨已經冷卻的爐渣慢騰騰的開出了院門,開到河岸邊的水泥碼頭上,將爐渣挑進了河道裡。
緊隨其後,又有兩輛叉車挑出來一貨盤仍舊冒著熱氣兒的鑄鐵井蓋丟進了河道裡,那位啤酒肚老爹也站在車間門口摘下帽子,遠遠的朝著亞曆山大三人的方向揮了揮。
“該死的猶太人”
亞曆山大嘟囔了一句這才招呼道,“好了,我們該走了,維克多,你給薩韋利指路吧,去我的博物館,接下來該是我好好感謝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