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攝影師手劄正文卷第1311章海上旅館狹窄且四處透風的機艙裡,衛燃艱難的將領航員以及那倆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的機槍手和早就死透的無線電操作員一個挨著一個的推出了機尾的艙門。
少了這四五百斤的重量,衛燃並沒有停手,繼續將機艙裡那些裝滿了子彈的彈鼓以及任何看起來沒多大用處的東西一一丟下去,順便也時不時的問一下尤裡安飛機的情況。
雖然飛機狀態不容樂觀,但是萬幸,每次衛燃呼叫之後,總能在耳機裡聽到尤裡安用那欠削的聲音做出的回應。
然而,就在他已經能透過舷窗隱約看到法國海岸線的輪廓的時候,這架飛機僅剩的發動機也熄火了,此時的飛行高度,已經降到了不足兩千米。
“維克多,跳傘吧,我們的飛機沒有動力了,它飛不到陸地上了。”
通訊耳機裡,尤裡安的聲音依舊是那副欠削的冷漠高傲,“右舷方向似乎有一座海上旅館,我已經把飛機飛到了旅館洋流上遊,隻要你能順利開傘,降落之後肯定可以爬上去。”
“你打算留下來嗎?”衛燃捏著喉部送話器開關問道。
“你先跳,我要維持飛行姿態。”尤裡安理所當然的給出了回答。
“艙蓋打開了嗎?”
衛燃說完,卻扯掉了耳機打開安全帶,先以最快的速度將相機收回金屬本子裡,隨後快速爬回了駕駛艙。
果不其然,仍在控製飛機姿態的尤裡安根本就沒有打開座艙蓋,他現在連站起來都費勁了。
根本沒有插上通訊耳機和對方溝通,衛燃用儘力氣幫著對方打開了左上方的座艙蓋,隨後握住了操縱杆,貼著對方的耳朵大喊道,“你先出去!”
“你先走!我有辦法!”尤裡安冷靜的大喊道。
“特碼嘴硬!”
衛燃罵罵咧咧的嘀咕了一句對方聽不懂的漢語,手腳麻利的踩著對方的座椅邊緣爬出了機艙,硬扛著撲麵而來的凜冽寒風將上半身探了出去。
都還沒等他做好準備免得撞上機身後邊的斜拉天線以及尾翼,尤裡安卻操縱著飛機開始向左手邊翻滾了將近180度,輕而易舉的便把衛燃給“倒”了出去!
都不等拉開降落傘,衛燃也看到,尤裡安將他自己也給“倒”了出來。
有兩把刷子.
衛燃稍稍鬆了口氣,直等到頭頂的尤裡安成功開傘,他這才拽開了一直背在身上的降落傘傘包。
茫茫夜色下,兩朵白色的降落傘乘著風緩緩的飄蕩著,在他們的頭頂,那架失去了所有乘客的He111轟炸機,也打著滾一頭紮進了冰涼的英吉利海峽,眨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隨著和海麵的距離一點點的拉近,衛燃也逐漸看清,在海麵上確實有一座畫著紅十字、亮著燈,看起來格外顯眼的救援浮標。
隻不過,隨著他越飄越近,卻漸漸發現這座救援浮標有些不對勁。
不對勁兒的地方在於,它和後世看到的一樣,在它的瞭望塔上麵,那根至關重要的桅杆沒有了,而在瞭望塔的窗子裡麵,則掛著一盞格外明亮的油燈。
那裡麵還有彆的飛行員?這個不會就是後世那個吧?
仍舊飄在半空中的衛燃喃喃自語的念叨了一句,同時卻也解開了頭頂的鋼盔和飛行帽,連同厚重的手套都丟了出去。
利用最後這點時間,他取下了彆在大腿處的傘兵刀,甩開刀刃做好了隨時切斷傘繩的準備,同時也不忘最後看了一眼救援浮標的方向。
“嘩啦”
幾乎在雙腳觸及冰涼的海水同時,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解開了身上的降落傘包,同時借著下衝的勢頭,在水中避開身後那朵已經變得格外危險的降落傘,同時也踢掉了灌滿了海水的厚重飛行靴。
“嘩啦!”
當他再次浮出水麵的時候,卻剛好看到尤裡安落水,看到他的降落傘就像一滴濃稠的牛奶滴在了水裡一樣在海麵上鋪開,最終化作了一團飄蕩的水母。
“壞了!”
稍等了一會兒眼見對方沒有浮出水麵,衛燃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潛入水下,幫著受傷的尤裡安脫掉了降落傘和飛行靴,又幫他割斷纏繞在脖子上的傘繩,從身後拽著他浮出了水麵。
“情況怎麼樣?”衛燃收起傘兵刀的同時大喊著問道。
“還咳咳!還好!”
尤裡安在一番咳嗽之後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放開我吧,我能自己遊過去。”
“你這麼能,怎麼不直接把飛機停在浮標上算了?”
衛燃嘲諷對方的同時卻並沒有鬆手,反而拽著對方的腰帶,帶著他遊向了不足百米遠的那座救援浮標。
和後世相比,這座救援浮標甲板的邊緣處,供人上下攀爬的梯子頂端不但垂下來一條繩子,而且梯子的下麵,還拴著一個橙紅色的橡皮筏子。
“我先上去,等下把你拽上去。”衛燃說著,將那條繩子上的扣環掛在了尤裡安的要帶上。
後者張張嘴,終究沒有繼續逞能,隻是用左手抓住了梯子,並且將沒有受傷的右腳也踩在了梯子上。
三兩下爬上浮標甲板,衛燃卻並沒有急著將尤裡安拽上來,反而小心謹慎的打開門探頭往浮標內部看了看。
昏黃的燈光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直上直下的梯子正下方,燈光下泛著些許水光的地板上,還躺著個似乎已經昏迷的人。
“裡麵有人嗎?”
衛燃往裡喊了一聲,見沒有其他人回應,而且地板上躺著的那個也沒什麼反應,這才用繩子將尤裡安給拽了上來。又用繩子繼續拽著,將他放進了救援浮標裡麵。
等對方站穩,衛燃打著哆嗦鑽進了瞭望塔,關上了身後那扇鐵門,擋住了外麵毫無溫度的海風。
也直到這個時候,他也清楚的聽到了正下方的艙室裡,正有個帶有嘶啦啦雜音的喇叭,播放著小胡子慷慨激昂極具煽動性的演講。
打了個哆嗦,衛燃看了眼窗外的海麵,這才攀著梯子下去,鑽進了這間彌漫著血腥味的救援艙室。
“你還活著嗎?”
衛燃蹲在第一位住客的身旁試了試對方的鼻息,萬幸,這個全身多處燒傷的人還沒有斷氣兒。
而他胳膊上那個黑底白邊,手握錘子的徽章,也暗示著他來自德國第二航空聯隊的轟炸機機組。
隻不過,這位飛行員的情況可並不樂觀,他身上尤其是臉上的燒傷隻是最輕的傷勢而已。
在衛燃的快速檢查之下發現,這個人的肋骨發生了多處骨折,而且很可能已經刺破了某些臟器。
或許是因為檢查傷勢時的疼痛刺激,這個滿身濕透的機組成員也醒了過來,在看到身旁靠著牆的尤裡安,以及正在給自己檢查傷勢的衛燃之後,他扯起一個歉意的笑容,艱難的說道,“抱歉,我們的飛機撞斷了桅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