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瓦抬手指了指那門高射炮,停頓片刻後突兀的說道,“舒拉也死了,今天早晨死的,他炸毀了一輛德軍坦克。他說讓我轉告吉安娜,之前和她說的事,事他開玩笑的,讓吉安娜不要當真,沒想到沒想到”
“吉安娜出發之前,拜托薩沙轉告舒拉,說說她拒絕。”
說完這句話,衛燃隻覺得自己在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總有人會死”
坐在斯拉瓦身邊的大胡子中年人悠悠的說道,“隻要有戰爭,隻要槍聲響起,總要人會死,可能是吉安娜,可能是舒拉,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任何人。總要死人的,可是我們有什麼辦法?
如果我們不反抗,隻會死更多的人,可能是我的妻子孩子,你的妻子孩子,他的妻子孩子。與其那樣,不如就讓我們死的,讓我們結束戰爭。至少這樣,我們的妻子、孩子都能繼續活下去。”
“是啊,總要死人的。”
斯拉瓦歎了口氣,用力搓了搓臉說道,“維克多,和你介紹下,這位是奧夫傑伊,昨天負責伏擊德國人火車的那支遊擊隊的隊長,他以前可是個政委。”
彆扭的轉過身和對方握了握手,衛燃的臉上卻隻能擠出一抹乾澀的笑容,一時間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恰在此時,兩名遊擊隊員押著一個高瘦的中年人走了過來,緊接著,其中一個直接掄起槍托狠狠的砸在了這個中年人的膝蓋窩上,讓他跪在了仍舊在冒著硝煙的彈坑邊緣。
“阿爾謝尼!”
斯拉瓦咬牙切齒的道出了這個痛哭流涕的中年人的名字,蹣跚著從半履帶摩托的後座上下來,粗暴的抓著對方的金發,捏著他的下巴,將他的眼睛對準了遠處那片剛剛被澆滅的大火的木頭房子的方向。
“對不起,對不起”名叫阿爾謝尼的中年人驚慌的掙紮著,求饒著,卻根本掙不脫斯拉瓦的雙手。
“今年夏天,你的妻子難產,是阿基莫維奇醫生救活了你的妻子和你第二個兒子。一個半月前,你的女兒被想強奸她的德國人用刺刀戳穿了大腿,是薩沙醫生冒著被德國人抓到的危險,去你家給她做手術保住了那條腿,後來你女兒的傷口感染,是阿麗薩駕駛飛機,把她送到了更安全的大後方!”
喘了口氣,斯拉瓦攥緊了阿爾謝尼的頭發,近乎怒吼著問道,“看看你做了什麼?!看看你對這些幫助過你的人做了什麼?!看看那些戰死的傷員!看看那些被燒死的傷員!他們都是你的戰友!他們有的甚至救過你的命!
看看這座醫院!我們為了建造這座醫院花費了多大的代價!有多少人為了這座醫院送了命!你這個叛徒,你把我們所有的努力全都毀了!”
“對不起!對不起!”
阿爾謝尼狀若瘋癲的哭喊著,但那些圍過來的遊擊隊員們,他們眼中的鄙夷之色卻越來越濃。
仍舊坐在半履帶摩托上的衛燃費力的離開駕駛席,踩著滿是彈殼和屍體以及水窪的地麵,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了不遠處被抬出來的屍體邊,這些屍體有男有女,年齡也相差懸殊,他們有的是被槍殺的,有的身上帶著燒焦的痕跡,還有的甚至已經殘缺不全,僅僅隻能找到一部分。
甚至在這些屍體裡,他還看到了不久前他跟著斯拉瓦和舒拉,親自從森林邊緣救回來的那個姑娘科裡婭。
她的一條腿已經沒了,隆起的腹部還殘留著一個足有十多厘米長的傷口,但她的手上,卻自始至終都握著一支已經燒的焦黑的tt33手槍。
“轟隆”
一聲悶響,夜空中劃過了一道銀亮的閃電。雨勢也跟著漸漸加大。那嘩啦啦的雨聲漸漸掩蓋住了周圍壓抑的咒罵和哭泣以及那些幸存傷員的哀嚎,順便也剿滅了這片森林裡最後的一點火苗。
“砰!”
伴隨著一聲槍響,斯拉瓦大叔親手擊斃了叛徒阿爾謝尼,那具肮臟的、帶著騷臭味的屍體也撲倒在了同樣肮臟的泥水之中。
“打掃戰場!”
大胡子中年人奧夫傑伊扯著嗓子喊道,“把所有能帶走的都帶走,帶不走的全都丟進沼澤裡!”
“隊長,這些俘虜怎麼辦?”其中遊擊隊員問話的同時,一腳踹翻了一個不斷掙紮的鏈狗。
“我們不需要俘虜”大胡子奧夫傑伊看著斯拉瓦提醒道。
“這次我們確實不需要俘虜”斯拉瓦左右看了看,走到那口水井邊掏出了手電筒,將光柱打進了因為滅火才被淘乾的井底。
“把他們都丟進去吧”斯拉瓦坐在井邊說道,“活著丟下去,把阿爾謝尼那個混蛋第一個丟進去!”
聞言,早已按捺不住的遊擊隊員們一擁而上,把那些已經扒掉了所有裝備和身上零碎的鏈狗全都用鐵絲反綁了雙手,一個挨著一個的丟進了井裡。而那個大胡子中年人奧夫傑伊,則指揮著他手下的遊擊隊員們從不遠處的沼澤裡拎過來一桶桶的爛泥倒進了水井,蓋住了那些在井底不斷掙紮求饒又或者咒罵的鏈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