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足有13個平方大小的貨艙被各種物資徹底填滿,搭在兩個艙門之間的木板也被抽走,那位給衛燃他們這輛運輸車加滿了油的司機,在幫忙擰死油箱蓋之後也立刻鑽進了駕駛室。
直到此刻,阿波利這才再次脫掉手套,將其遞給了沙戈力。
後者接過手套湊到眼前看了一眼,立刻眉開眼笑的點點頭,貼著阿波利的耳朵說了些什麼。
等到阿波利同樣說了些什麼,沙戈力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抬手敬了個禮,轉身快步登上了運輸車揚長而去。
“我們也出發吧”阿波利登上駕駛室之後朝衛燃說道,“以最快的速度出發。”
“坐穩了”衛燃話音未落,已經踩下了油門。頂著能見度都不足20米的大雪,再一次開往了那條埋藏著物資的河道方向。
這一路上,阿波利除了幫忙指引方向之後再也沒有說過一句多餘的話,就連頭頂的小喇叭裡也格外的安靜。
最終,當他將車子再一次停在幾個小時前才拍攝過合影的河道中央時,阿波利連招呼都不打一個,便推開車門跳了下去。見狀,衛燃也趕緊熄滅了發動機快步跟上。
等他們二人一前一後的走進生活艙裡的時候,卻發現穆拉特博士等人正坐在放倒的金屬櫃子上各自沉默著。
而在他們中間的地板上,除了放著一台帶著雜音的收音機之外,還放著一台處於開機狀態的單兵背負式的無線電。
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前,無論收音機還是那台單兵無線電,基本上都處於半管製的狀態,整輛車裡,也僅僅隻有兩位博士有資格使用他們。
但現如今,即便這兩台設備就擺在眾人的中間,卻根本沒有人去碰它們一下。
不過,這生後艙裡雖然安靜的有些可怕,但這幾個人臉上的表情卻各有不同。
穆拉特和帕維爾兩位博士陰沉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和惋惜。他們二人的關門弟子塔拉斯和阿格萬則一臉的茫然。至於那兩位總是乾力氣活的學生沙裡普與根納季,卻依舊是那副滿臉無所謂,甚至帶著一絲絲的慶幸之色。
至於阿波利,自始至終,衛燃都沒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表情,但他卻明顯的沉默了許多。
“哐當”
阿波利往即將熄滅的火爐裡丟進去幾塊木柴,直等到爐膛裡再也塞不下,這才一屁股坐在了橫躺在底板上的鐵皮櫃子上。
“穆拉特博士,帕維爾博士,該你們回答我的問題了,你們的科研工作還要繼續嗎?”阿波利認真的看著坐在對麵的人問道。
“沒有意義了”
帕維爾失魂落魄的說道,“當蘇聯失去了俄羅斯,失去了白俄羅斯,失去了烏克爛,我們的科研項目就已經沒辦法繼續下去了。”
“很快我們項目就會被科學院砍掉”
穆拉特惋惜的說道,“雖然我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但卻沒想到會來的這麼快。阿波利,我們該回去了。”
阿波利麵無表情的點點頭,沉默片刻後問道,“我們累計積攢下來的物資已經足夠我們熬過這個冬天都沒有問題,穆拉特、帕維爾,你們的科研進度還差多少?”
“其實很快了”
帕維爾的語氣也變得格外惋惜,“我們之前累計采集的樣本幾乎已經足夠今年四月份開展第一次太空環境存活試驗的用量了。但我們的老師在上個月的信件裡,希望我們能去苔原采集一些樣本以便加快科研進度。但是很明顯,營地是不會同意我們單車去幾百公裡外的苔原工作的。”
“所以這才你拜托我提前儲備物資的真正原因?”阿波利麵無表情的問道,“你們想去苔原?”
見那四位學生都看向了自己和穆拉特博士,帕維爾遲疑片刻後還是點點頭,“我們的老師再有兩年的時間就到退休的年齡了,這是他主持的最後一個科研項目,我們不想讓他留下遺憾。抱歉阿波利,我們騙了你,本來”
“在我們完成補給之後,我的朋友沙戈力已經答應幫忙,親自把最後幾批采集的樣本送到伊爾庫茨克,並且親眼看著你們兩位的老師當麵接收所有的樣本。”
阿波利的話讓車廂裡的眾人齊齊愣了愣,緊跟著,便聽他繼續說道,“我雖然不懂你們的科研項目內容,但是同誌們,雖然蘇聯失去了至關重要的俄羅斯、白俄羅斯和烏可爛。
但至少蘇聯還在,哈薩克斯坦還在,拜科努爾航天發射場還在。你們的老師也能準時接收到我們辛苦采集的樣本,就連預計明年4月份開展的火箭發射任務,我猜也還沒有宣布取消不是嗎?”
“說的對!”
塔拉斯第一個站起來讚同道,“蘇聯還在,哈薩克斯坦還在,拜科努爾航天發射場還在!”
“老師,我們還有機會!”阿格萬第二個站出來說道,“現在距離4月份還有足夠多的時間!”
“我們現在就算能回去都不知道該去哪,更不知道能做些什麼該做些什麼。”根納季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沙裡普也以開玩笑的方式勸慰道,“老師們,你們總不會讓我們在這種時候失去工作吧?”
“你們呢?”穆拉特和帕維爾對視了一眼之後,扭頭齊齊的看向了阿波利和衛燃。
“您幾個月之前就答應過我,等這次科研工作結束之後,就把我的妻子安排到伊爾庫茨克國立大學做實驗室清潔工的。”
阿波利理所當然的攤攤手,“隻要你能讓我的妻子不用繼續在養豬場工作,就算工作到明年的這個時候我都沒意見。”
見這兩位博士看向自己,衛燃指了指腳下,“你們就把我當作這輛運輸車的一個零件就可以。當然,也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合格的攝影師。”
穆拉特和帕維爾對視了一眼,沉默了許久之後,終於相繼站起身,“既然這樣,就繼續我們的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