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輪又一輪的慘叫中,瓦洛洛默默的往後退了幾步,在甲板的昏暗處重新點燃了煙鬥沉默的抽著,年輕的卡蘭也趴在護欄上不受控製的嘔吐,那張尚且帶著淤青的臉上,也全是驚恐之色。
而在長塚讓次的身旁,忙於拍攝的衛燃也在平靜的旁觀著已經全身是血的雨果,用鏡頭記錄下了他依次砍下長塚讓次的四肢和已經失禁的老二的全過程。
“卡蘭!”
雨果大喊了一聲,“你不是要親手朝這個殺死你哥哥漢尼拔·辛普森的凶手複仇嗎?!”
這聲爆喝中,卡蘭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在了這片鋪著防滑木板的甲板上。
“站起來!”雨果大聲喊道,“要麼用這把刀砍下它的腦袋,要麼朝它開一槍!”
聞言,卡蘭再次打了個哆嗦,但最終,他還是咬著牙站起來,手忙腳亂的的取下了肩上那支被裝飾的花裡胡哨的戰壕霰彈槍,等衛燃和雨果走遠了些,立刻舉起來,艱難的瞄準了距離他能有十三四米遠的長塚讓次。
“砰!”
沉悶的槍聲過後,這一槍卻根本沒有打中已經被削成了人棍的長塚讓次,僅僅隻是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團彈痕。
“如果打不中,就離得近一些!”雨果近乎冷漠的嗬斥道,“朝它的臉上打!”
聞言,卡蘭咽了口唾沫,往前走了最多不到一米的距離再次扣動了扳機。
隻不過這次,他卻因為忘了將子彈推進槍膛,所以根本沒有發出任何的動靜。
“隨便你吧卡蘭”
衛燃故作失望的說道,“既然你不想給你哥哥報仇,就讓它這麼活著吧,這樣也不錯,他”
“不!我想!我要給我哥哥報仇!就用他送我的這支槍!”
卡蘭話音未落,已經“卡察!”一聲頂上了一顆子彈,深吸一口氣,朝著長塚讓次扣動了扳機!
“砰!”
沉悶的槍聲過後,那顆鳥彈填裝的大量鉛丸裹挾著巨大的能量,你追我趕的撞在了長塚讓次的臉上,讓他發出了最後一聲慘叫,但卻並沒有立刻帶走它的生命。
“瓦洛洛,你和卡蘭把打洞的交通艇都發動起來然後放下去,讓它們用慢的速度往不同的方向跑。”
雨果說著,已經拎著那把血淋淋的武士刀回到了長塚讓次的身旁,麵無表情的劃開了他的腹腔,隨後用儘所有的力氣,砍向了它的脖頸。
“鐺!”
脆響聲中,那顆血肉模湖的狗頭被砍了下來,那把武士刀也因為撞擊在地板上而從中間崩斷。
隨手將手裡的半截武士刀戳在長塚讓次的肚子裡,雨果撿起那顆仍舊鑲著半截刀刃的人頭就往船頭的方向走。
看了眼地板上的碎屍,衛燃拍完了照片之後用力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濃痰,邁步跟上了雨果,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他將那顆人頭用錘子砸進一支沒有裝炸藥和引信的標槍頭上,看著他將這標槍裝進船頭的捕鯨炮並且隨意的打了出去。
又看著滿身是血的雨果,在船燈的光束下,趴在護欄上嘔吐不止,看著他最終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靠著護欄坐下來,將頭埋在臂彎裡失聲痛哭。
那哭聲中包含了太多他曾在其他戰場上見過的情緒,卻唯獨沒有預想中大仇得報的暢快。
甚至,就連衛燃自己,都沒有任何他以為會有的開心,反而愈發的心疼那些飽受苦難的同胞、同伴或者戰友們。
端起脖子上那台尼康相機給雨果拍下了一張照片,同樣一身血跡的衛燃從兜裡摸出一包香煙,抽出兩支塞進嘴裡點燃,猛嘬了幾口之後,這才走到雨果的身旁坐下來,將其中一支塞進了對方的嘴裡。
“瓦洛洛和我說”
衛燃頓了頓,平靜的說道,“複仇並不是什麼值得享受的事情,也根本不會獲得快樂,那隻是我們必須做的事情而已。”
“確實不是什麼值得享受的時期,也確實不會獲得任何的快樂。”
雨果同樣猛嘬了一口香煙,接著卻突然笑了起來,“維克多,我的那個朋友是個混蛋。”
“漢尼拔?”衛燃靠著護欄,抬頭看著漫天的繁星問道。
“對,就是他。”
雨果同樣靠著護欄看著澄澈乾淨的夜空,“我幾乎能想象的到,如果是他給我複仇,他會怎麼做。”
“怎麼做?”衛燃心不在焉的追問道。
“那個混蛋肯定會讓現場顯得格外詭異”
雨果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他肯定希望彆人看到現場時疑惑為什麼要這麼做,和我來吧!”
說著,雨果掙紮著站了起來,猛嘬了一口煙之後,將煙屁股丟進海裡,快步走向了船尾。
重新回到這裡,雨果撿起他砍下來的手腳,接著又招呼著衛燃和瓦洛洛幫忙,用一根木杠橇開了鯨魚頭的嘴巴,將那手腳塞在了裡麵,隻露出了一小節——就好像四根牙簽一樣。
最後打開了清洗甲板的兩組水泵,雨果將其中一根水龍固定在支架上讓任其緩慢的衝刷著甲板,另一根則塞進了船艙,然後這才放下了最後一艘交通艇。
“我們去把蚊香點上吧”衛燃朝著卡蘭說道。
“我去船長室!”卡蘭說著,第一個跑進了仍舊彌漫著血腥味的船艙。
熟門熟路的回到輪機艙,衛燃點燃了那盤穿在魚線上的蚊香之後,在離開艙室的時候,還不忘關死了艙門。
再次回到甲板的時候,手裡拎著衝鋒槍的雨果和肩上背著戰壕槍的卡蘭正朝自己這個方向走著,而在他們的身後,半蹲在鯨魚頭邊上的瓦洛洛,已經用那台衛燃幫他零元購來的徠卡相機,以攝影師的身份拍下了第一張照片。
“原來是瓦洛洛拍的”
衛燃暗自滴咕了一句,邁步走到了長塚讓次殘缺的軀乾旁邊,摘下對方送給自己的那台尼康相機,卻是連那筒記錄了隻虐殺全程而刻意避開了施虐者的膠卷都沒取下來,便將其掛在了鯨魚嘴巴裡銜著的一條大腿上。
夜色中,四人依次踩著梯子登上了那條已經放下去的交通艇,任由雨果啟動舷外機,在發動機的噪音中離開那艘仍在緩慢移動的捕鯨船,徑直開往了陸地的方向。
“剛剛我們該洗個澡再下來的”
直到那條捕鯨船隻剩下閃爍的船燈,後知後覺的卡蘭才懊惱的說道,“離得近了才能聞到,你們身上都有非常濃的血腥味。”
聞言,雨果從腰帶上摸出個美式的l形手電筒照了照,同樣懊惱的說道,“確實該洗個澡的。”
“這裡也能洗”
衛燃說著,已經打開了他的挎包,從裡麵拿出了那個裝有鬼子香皂的電木盒子,“我帶了香皂。”
“有蚊香沒有?”瓦洛洛開著玩笑問道,“這裡雖然沒有蚊子,但至少可以熏熏味道。”
“當然”
衛燃說著,又取出了那個繳獲來的蚊香筒,點燃了一盤蚊香放在了四人中間的那口皮箱上,和那兩本摞在一起的相冊放在了一起。
暫時關了舷外機,除了相對乾淨的卡蘭之外,其餘三人跳進冰涼的海水裡,借著唯一的一塊香皂清洗乾淨身上的血漬,然後這才爬上船,脫掉了一起洗了洗衣服,胡亂擰了擰晾在了船幫上。
“你們就不能穿上點衣服嗎?”負責操縱舷外機的卡蘭無奈的問道。
“十幾年前,我們在雨林裡還穿過開襠褲呢。”
雨果躺在船艙裡無所謂的說道,“當時我們都患上了痢疾,一邊走一邊拉,連擦都懶的擦。”
“這個惡心的故事我已經無數次在午餐的時候聽你講過了”卡蘭翻著白眼說道。
“說起這個”
衛燃打了個響指,打開自己的水手袋,從裡麵找出那台老軍旗相機,取下了膠卷之後說道,“這是布羅迪記者的相機,有機會的話,幫忙還給他吧!”
“那他可要等一等了”
雨果接過相機隨手和皮箱上的那兩本相冊放在了一起,“卡蘭,維克多,我們去巴布亞,去瓦洛洛的部落裡躲一段時間吧!到時候讓你也試試穿著開襠褲站著竄稀的感覺。”
借著這個惡心的話題,船上的四人一路聊著逃亡避禍的計劃,一邊轉移著各自的注意力。
趕在那盤蚊香燃燒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時候,他們也在被陰雲籠罩的夜色中悄無聲息的靠岸。
搬下所有的行李,雨果翻出鑿子在交通艇的船底開了三個洞,隨後啟動了用繩子固定好角度的舷外機,讓這條已經開始漏水的小船重新開往了外海的方向,而他則像一條魚一樣跳進海裡遊回了岸上。
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一路往前走,當他們路過一個被路燈籠罩的大號垃圾桶時,衛燃也一眼注意到,這垃圾桶的邊上正蜷縮著一隻戴著項圈的土左狗。
“太郎?”
衛燃靈光一現般換上日語試著喊了一聲,那隻原本蜷縮的狗子也立刻驚醒看了過來,同時也下意識的搖起了尾巴。
“還真是你”
衛燃滴咕了一句之後又喊了一聲,等這狗子試探著跑過來的時候,他卻取出了手槍,朝著它連連叩動了扳機。
“回歸任務要求擊殺所有船員,自然也要包括你。”
在衛燃的喃喃自語和雨果等人的咒罵驚呼聲中,濃烈的白光也籠罩了他眼前能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