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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1章 沃爾克和小蘇媽(1 / 2)

戰地攝影師手劄!

“以後這個房間就是你的了,沒有小姐招呼不許去樓上,其他的規矩等晚點和你說,你先熟悉一下房間吧,等下小姐忙完了,我再喊你出來。”說完,楊媽便退出了房間,順便幫著衛燃帶上了房門。

收起尚且反握在手裡的毛瑟刺刀,衛燃靠著木頭房門側耳傾聽著外麵姚燦華正在唱的京劇,同時也在打量著這個能有20平左右的房間。

這房間裡除了一個實木的衣櫃和一張鋪著涼席的鐵架子床之外,頭頂還有一台綠色的吊扇。在那張床的另一頭,還放著個擺著台燈的床頭櫃。

除了不多的家具和腳下深棕色的柚木地板,這房間裡還有個帶垂花門的落地窗。

穿過落地窗上的木頭門,外麵還有個正對著小院大門的陽台,這陽台上還擺著一張竹木的躺椅和一張並不算大的木頭小桌。

耳聽著外麵還在唱戲,衛燃邁步走到那衣櫃邊拉開櫃門看了一眼,見裡麵空蕩蕩的根本什麼都沒有,立刻又快速的看了眼床底下以及床頭櫃的抽屜。

最後,他這才走進陽台,從金屬本子裡取出煙盒打開。

這個得自列寧格勒的銀製煙盒總共能裝下22支煙,原本裡麵自帶的那12支法吸絲香煙早就已經抽完了,後來他自己裝進去的華子也是一根都沒帶來,如今這裡麵剩下的,便隻有一枚鹿角材質的煙嘴。

依次取出相機和醫療箱以及食盒、古琴和手電筒快速檢查了一番,現實卻讓他狠的牙癢癢。

裝在琴盒裡的古琴瑤光自不必提,但相機裡沒有膠卷,食盒裡空空如也,就連手電筒裡都沒裝電池。

他前腳將這些東西一一收回金屬本子,身後的房門也被敲響了。

見狀,衛燃立刻打開了房門,接著卻發現那個名叫秋實的姑娘,正用一個木頭托盤端著三個長紙筒站在門口。

視線越過這個長的頗為漂亮的姑娘,衛燃卻剛好看到名妓美香正獨自沿著木頭樓梯往樓上走著,而剛剛還在唱戲的姚燦華,正和那個名叫茉莉的粗壯姑娘坐在一張桌邊低聲聊著什麼。

“衛燃大哥,左邊是你這個月的工錢,一共一百二十塊大洋。”

站在門口的秋實姑娘揚起秀氣的下巴朝雙手托著的木頭托盤示意了一下。

順便看了眼對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衛燃看向對方捧著的托盤,伸手從左邊拿起了兩個紙筒和兩張被紙筒壓著的紙幣。

再看看這托盤右手邊,那裡同樣用一個長紙筒壓著兩張紙幣。

“楊媽在廚房等你呢”秋實稍稍壓低了聲音,同時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朝著廚房的方向示意了一番。

“我等下就過去”

衛燃笑著應了一聲,等這個估計也就和陸欣妲差不多大的姑娘轉身走向茉莉姑娘和姚燦華之後,這才關上門,將手裡拿著的兩個長紙筒撕開。

這一個長紙筒裡,卷著整整50枚袁大頭,再加上那倆10元麵值,畫著孫先生的綠色紙票,倒是正好120塊錢。

“後世的資本家還不如這個時代的寂女呢”

衛燃都都囔囔的將那兩張綠票揣進兜裡,順便又取出食盒,將那些銀元丟了進去。

他這話倒是一點都不假,雖然自打大學畢業他就沒正經上過班,但他可沒聽過哪位老板先發工資再讓人乾活的——他們能不壓一個月工資就不錯了。

更何況,他這次進入這個曆史片段雖然因為幾個毛賊提前了,但他該做的準備可不少。

至少他清楚的知道,早在1935年的年底,官方可就禁止銀元流通了。即便如此,這位美香小姐還是堅持用貨真價實的袁大頭發工錢,這可真的算是良心了。

沒敢過多的耽誤時間,收好了接下來一個月的工錢,衛燃脫掉了上半身的中山裝,又解開了白色襯衣的袖口挽起來,這才開門穿過一樓的客廳,徑直走進了廚房裡。

這廚房單有一個出入的小門,穿過那道小門便是房子背麵,和院牆之間的狹小空間。

這裡也是後世衛燃撬窗往地下室裡鑽的地方。隻不過此時這裡除了種著些小蔥香菜之類的東西之外,其中一頭還被後世沒有的鍋爐房給堵住了。

而那位名義上屬於衛燃姨媽的楊媽,此時就坐在鍋爐房門口的馬紮上,正在忙著摘菜。

見衛燃過來,楊媽立刻從身旁拿起一個馬紮遞過來示意衛燃坐下,一邊忙著一邊欣慰的說道,“小姐對你非常滿意,你可要好好乾。另外你也得記住幾條規矩。”

“什麼規矩?”衛燃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就要幫著對方擇菜。

“這粗活不用你乾”

楊媽拿走了衛燃手裡的豆角,稍稍壓低了聲音說道,“咱們小姐是個愛乾淨的人,皮鞋必須每天擦,進門之前必須曾乾淨鞋底再進來。

衣服也要每天換絕對不能帶著汗味,等下你啞巴叔會帶你們去置辦幾套衣服,到時候還會給你買塊懷表。”

說到這裡,楊媽從自己的圍裙兜裡摸出一塊銀殼懷表給衛燃看了看,接著又收回去說道,“小姐是個守時的人,這表每天早晨起來就要先和一樓的大座鐘對表,可千萬不敢讓它走慢了。

另外,這書寓裡最大的規矩是不許耍錢不許飲酒更不許碰大煙,隻要發現就得被辭退,你可記住了?”

“記著了”衛燃點了點頭,鬼使神差的低聲問道,“小姐哪天生日?”

“陰曆七月二十五”楊媽下意識的答道,“不過小姐過的是西曆生日,每年的9月9號。”

回答完了衛燃的疑問,楊媽這才狐疑的看著衛燃,“你問這個做什麼?”

“隨便問問”衛燃插科打諢的轉移了話題,同時暗暗滴咕了一句“果然是個處女座!”

“小姐雖然好說話,但她的事平時少打聽。”楊媽低聲囑咐道。

“姨媽,那就說說其他幾個人吧,他們都什麼來曆?”衛燃順勢問道。

“茉莉和秋實都是小姐救下的”

楊媽聲音壓的更低了一些,放下手裡的菜幾乎貼著衛燃的耳朵解釋道,“茉莉是小姐八年前撿回來的,當時她正在七重天的門口要飯呢。那天還下著大雨,小姐看她可憐就把她帶回來了。”

“她是那個小夥子的姑姑?”

“可不”

楊媽解釋道,“小姐需要個會吹拉彈唱的,茉莉就把她侄子找來了。我聽說那孩子他爹春天的時候就害風寒死了,那時候他還在戲班子裡打下手呢,還是前段時間茉莉陪小姐去聽戲才認出他來。”

“秋實呢?”衛燃追問道。

“那丫頭一樣是個命苦的,去年八月節,她爹想把她賣到妓院裡換點煙錢,那丫頭彆看長的柔柔弱弱,但性子可是烈的很呢!

我可是親眼看見的,當時她掙開她爹就想投了海河自儘。也得虧了當時我和曹啞巴替小姐辦事路過,這才順手把她給救了回來。”

“那啞巴叔呢?”衛燃追問道。

“曹啞巴可不一般”

楊媽的聲音壓的更低了一些,“他好像以前是張大帥的通信兵,張大帥退回東北的時候,他出公差被派到了津門,後來張大帥被炸死了,他也被人抓去差點打死,還傷了嗓子。”

“也是小姐撿回來的?”衛燃詫異的問道。

“那可不是”

楊媽解釋道,“小姐心善,當時看曹啞巴在勸業場要飯,就賞了他五塊大洋,後來有一次小姐的車剛開到中原公司門口就壞了,茉莉那姑娘雖然也學會了開車,但她可不懂修車。

小姐正愁的時候,當時已經靠小姐給的那五塊大洋走街串巷的賣煙卷的曹啞巴看見了,上來就幫著修好了車,小姐索性就招他過來當司機了,也省的茉莉那姑娘每天開車都不敢往車庫裡倒。”

還不等衛燃繼續問,那位曹啞巴也敲了敲廚房的門。

“去吧!”楊媽立刻催促道,“跟著你啞巴叔去置辦東西吧。”

聞言,衛燃立刻站起身,跟著站在門口的啞巴叔就往外走。

等他們倆臨出門的時候,那個名叫茉莉的姑娘也招呼著姚燦華起身,跟著一起出門,等啞巴叔從車庫裡開出來一輛奶白色的四門雪佛蘭轎車,立刻帶著身穿長衫和圓口布鞋的姚燦華鑽進了後排車廂。

等衛燃也在副駕駛的位置坐好,曹啞巴立刻駕駛著這輛車子緩緩開出院子,慢騰騰的開了出去。

悶熱的車廂裡,衛燃看著車門外的世界不由的歎了口氣,沿途各式漂亮的西洋建築,和時不時出現的各色洋人以及叮叮當當的電車,似乎都透著一種忙碌的繁華之像。

但這個世界絕非後世那些腦殘妹妹們向往的浪漫民國時代。

街上那輛慢騰騰的電車裡擠滿了人,外麵還有不少“掛票”,路中間指揮交通的警察,動不動的也會揮舞著手裡的警棍給那些不守規矩的黃包車夫來上幾下,以至於一時間竟讓他恍忽間有種身處印度孟買街頭的錯覺。

浪漫?

浪個j叭漫,這個時代的華夏人哪有什麼浪漫?

他能看到的,隻有那些麵帶菜色的年輕姑娘或者婦人為了活下去,站在一塊塊“八毛隨便”、“六毛隨便”甚至“四毛隨便”的牌子下,期待著那些在大太陽下還要做著繁重體力活的苦力能有時間和多餘的錢照顧一下她們的生意。

他還能看到,那些近乎隨處可見的大煙館門口蜷縮著一個個骨瘦如柴的煙蟲子,他們在周圍人避之不及的目光中,努力張大嘴巴呼吸著,似乎在奢望能從那些已經不許他們進入的大煙館裡聞到些“二手煙”。

他更能看到,這炙熱的天氣裡,還有些半大孩子或是在忙著售賣報紙,或是在售賣煙卷,又或者正像大人一樣,做著繁重的體力活。

在這個世界,在這個時代裡,或許隻有那些穿著西裝,坐在黃包車上抽著雪茄的洋大人們,或許隻有他們能從那些一臉近乎麻木的討好,窩在他們的懷裡任由他們在這光天化日之下上下其手的旗袍姑娘身上,感受到所謂的浪漫吧。

在衛燃紛飛的思緒中,曹啞巴也將車子開到了一家洋行的門口。

這家洋行上除了用漢字寫著“史威格洋行”之外,還用德語寫著“史威格商貿有限公司”的字樣。

在曹啞巴的招呼下,衛燃推門下車,跟著對方走向了洋行大門,倒是坐在後排車廂的茉莉和姚燦華並沒有跟著,她們橫穿馬路走向了對麵的一家隻有漢字招牌的成衣鋪。

收回視線走進洋行,衛燃在曹啞巴的帶領下走進了一間辦公室。

很快,便有個看著三十來歲,穿著白西裝的金發白人走了進來,熱情和曹啞巴握了握手之後用還算標準的漢語問道,“是美香小姐想要見我嗎?”

聞言,曹啞巴搖了搖頭,抬手指了指衛燃,隨後用手比劃了個手槍的形狀,接著卻又從自己的兜裡摸出一個證件給對方看了看,隨後又一次指了指衛燃。

“和我來吧”

這個白人倒也沒有露出什麼失望的表情,招呼著衛燃跟著他離開辦公室,踩著樓梯來到了二樓,走進了一個並不算大的房間。

“在那張椅子上坐好”這個金發白人說著,已經拿起了一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相機。

“給我拍照做什麼用?”衛燃突兀的換上了德語問道。

“你會德語?”

這白人詫異的看向了衛燃,接著卻放下了手裡的相機,主動朝著衛燃伸出手,用德語自我介紹道,“我是沃爾克·馮·史威格,這家洋行的經理。”

“我的德語名字是維克多,當然,你可以稱呼我的漢語名字衛燃。”

衛燃和對方握手的同時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你是容克貴族嗎?我怎麼在你的臉上看不到醜陋的榮譽傷疤?”

“你知道榮譽傷疤?”

這位洋行經理驚訝的看著正和自己握手的衛燃,這所謂的榮譽傷疤,其實就是喜歡動不動就決鬥的容克貴族們在進行擊劍決鬥的時候,被對方用擊劍刺傷臉頰留下的傷疤而已。

雖然這種傷疤不是百分之百每個容克貴族都有,但至少在一戰和二戰時期,德國軍隊裡那些臉上帶傷的卻百分之百都有容克貴族的血統。

毫無疑問,榮譽傷疤也成了平民對容克貴族們的調侃,哪怕後者把那些刺傷當作了榮耀。

不過,這位洋行經理見衛燃沒有回答他的反問,卻笑著搖了搖頭,重新拿起那條相機,格外坦然的用德語解釋道,“我可不是什麼貴族,但是在這遙遠的東方,偽裝成一個貴族確實能讓我更方便的做生意。

好了,快坐下吧,我要給你拍一張照片,等過幾天你就能得到一本可以在租界裡使用的汽車駕照了。對了,你是美香小姐的什麼人?”

“保鏢”

衛燃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腰,換上漢語問道,“您是美香小姐的朋友嗎?”

“朋友?算是朋友吧”

沃爾克先朝著衛燃按下了快門,隨後這才解釋道,“美香小姐是個非常不錯的舞伴,而且是位非常有耐心的漢語老師。

維克多,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麵的,就在敘情書寓。好了,可以站起來了,你還需要一支手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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