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每天躺屍的向前,現在不也鬥誌昂揚地在試劍天下了麼?
這些種種變化,其實也不知是好是壞……
倒是有一點,青羊鎮百姓的生活是越來越好了,這肯定是好事。
對於這個封地,身為封主的薑望,並不額外索取什麼。其實就隻是這樣,便足夠讓老百姓安居樂業了。更彆說德盛商行給這裡帶來的活力,以及日照郡鎮撫使看在薑青羊麵子上,對這裡的照顧。
這麼長時間發展下來,青羊鎮如今已經是陽地有名的富裕鎮子,多少人擠破腦袋想遷過來,隻是受阻於體製罷了。
薑望沒有露麵,而是悄悄地離開了這裡。
從他這次經行陽地的觀察來看,這片土地已經徹底地融入了齊國,郊野裡也多了不少普通人踏青的身影。
當陽人歸為齊人,生活的確是更好了一些。
恐怕要不了多久,陽地三郡鎮撫使這個臨時的職務,就可以轉為郡守了。
這對田安泰、黃以行、高少陵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主持陽地政務的這段時間,他們也的確沒有少花心思。
相對於有家族支持的田安泰和高少陵,其實黃以行的位置坐得更穩,畢竟作為舊陽降臣,他在任一天,就是對陽地之人的極大安撫。
不過前兩者是可以把郡府當做自家的根基之地來經營的,黃以行作為齊國新臣,卻幾無可能,至少在他這一代,若無顯著功勳,是斷然沒有機會的。
……
……
星月原在象國與旭國之間,從齊國這邊過去,直接橫穿旭國即可。
暘國覆滅後,日出九國一度也在東域煊赫一時。後來幾經征伐,幾度寥落,隻剩陽、昭、昌、旭四國。
在陽國覆滅,這日出四國變成三國之後。旭國上下更是老實得很,對霸主國禮敬有加。薑望若是亮出身份,少不了一路逢迎。像之前被城衛軍士卒呼喝的事情,絕無可能再發生……
不過薑望也不稀罕如此,所以仍是低調著便過去了。
如無必要,耀武揚威非他所願。
張詠死前曾對薑望說:“或許我應該在滅化的狀態裡,殺死你。”
這說明在平等國內部,肯定是對薑望有敵意的。隻是張詠本人,不願意動這個手而已。
他攔了崔杼的路,又極大程度上消弭了崔杼刺君案的影響,沒有讓齊帝在暴怒之下做決定。那樣一位雄主,就算是知道自己做了錯誤的決定,恐怕也不會回頭……
所以薑望這次離開齊境,是有可能招致平等國報複的——如果都城巡檢府那邊操作得當的話。
嚴格來說,在薑望已經提前報備的情況下,此行的危險性並不大。黃河之會前夕,都城巡檢府就算決定用薑望為餌,也一定會提供足夠的保護。
不然回頭齊帝問起責來,誰擔得起?
黃河之會的三場比鬥,齊國這樣的天下強國,必不能缺席,且場場都要爭第一。薑望如果出了事,難道還要讓齊帝臨時再選一個人參戰?
溫泉宮也去了,點將台也指點了,現在人沒了……
剝一層皮都是輕的。
從現在到黃河之會開始,可以說這幾個國之天驕,就是齊國上下最金貴的幾個人。他們的合理要求都會得到滿足。
在備戰黃河之會的緊要關頭,或許參賽者都應該老老實實留在臨淄,那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這些國之天驕想要有更充足的準備,有更充分的曆練,誰又能攔著呢?
彆說薑望隻是來星月原一趟,呆幾個晚上就回去。
那邊計昭南也出了海,說是順便去迷界磨槍,不也沒人攔著麼?
他們是天驕,是戰士,又不是囚徒。
當然,參與黃河之會的三個人裡,唯獨重玄遵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府裡閉關的……
以重玄勝的智慧,都不覺得此行會有什麼危險,那應該問題就不大。
事實上重玄勝認為,平等國但凡聰明一點,也不可能會咬這個鉤。哪怕都城巡檢府那邊演得再真,這個鉤也太直了……
若是一路直飛,以薑望現在的速度,一天之內就能趕到星月原。但為了“隱藏蹤跡”,他走了三天。
要想在旭國的國土上疾飛無阻,不亮出他大齊天驕的招牌來是不可能的。
對於趕路這種事情,薑望是已經很習慣了。
無非是趕路、修行,趕路、修行……
再正常不過。
但在通過某種方式“看”著他的人眼裡,這三天的點點滴滴,著實讓人動容。
在星月原外,一處無名的小山上。
靜置在地上的陣盤,很好地遮掩了形跡。
陣盤的作用範圍裡,一個國字臉,兩鬢微霜的男人問道:“如何?”
此時他正盤坐在地上,手裡拿著一個嵌玉點星的羅盤,看外表很嚴肅的一個人,此時倒是不怎麼在意形象。
他提問的時候,眼睛仍然看著羅盤。
而他問的那個人,身量較瘦,顴骨極高,正負手而立,仰望天空,眼睛炯炯有神。
過了一陣,才收回視線,搖搖頭道:“有著易大夫和凶屠大人都讚歎不已的天賦,又肯如此用勤用苦。這薑青羊若是不能夠天下聞名……那也真是天理不昭。”
站著的這個人,是都城巡檢府裡的三品青牌厲有疚。曾經在太廟外與薑望照過麵,曾被馬雄請去專程察看九返侯靈祠裡的線索。
而坐著的人,自然便是大名鼎鼎的捕神嶽冷了。
他是前兩年就已經退隱,加一品官位致仕。但很支持現任巡檢都尉鄭世的工作,偶爾仍然會參與都城巡檢府的行動。
乍一看來,薑青羊一人出門,兩位神臨修士暗中隨行,這排場已經勝過了臨淄城裡所有的公子哥,實在威風得緊。
嶽冷瞧著羅盤目不轉睛,嘴裡則道:“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把他弄進青牌?哼哼,當時聽說某些人還對我嶽某人有微詞,說我抱重玄家的大腿……現在呢?他能去黃河之會,可是我們青牌的榮耀了!”
他們兩人都盯著薑望在,不過“盯”著的方式不同。
他依靠此羅盤,片刻不離,而厲有疚則依靠自己的眼睛,時不時重點觀察一下。
雖則是為了引蛇出洞,但在黃河之會前,也確實是不能讓薑望出什麼事。
厲有疚讚道:“捕神的眼光,自是了得。”
嶽冷隨口道:“當時可是白燈籠都在爭取……”
他忽然閉上了嘴。
厲有疚也不再說話。
白燈籠這個詞,仿佛是某種禁忌,一旦宣之於口,就要禁止所有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