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兩人一時都沉默。
淨禮和尚無聲地誦完了經,如夢初醒:“你們在乾嘛呢?”
他是如此專注的一個人。
對著一副古老岩畫,為已經過去不知多少萬年的罪惡誦經化業,這簡直不是正常和尚想得到的事情。
因為毫無意義。
對活著的對死去的來說,都是如此。
但他看到,他想到,他就這樣做了。而且專注虔誠。
他本也不是一個在乎意義的人。
聲音的靜默被打破,薑望勾著淨禮的肩膀:“念完經了,有沒有好受一點?”
淨禮“嗯”了一聲。
薑望攬著他走:“走,進去看看。你把光調亮一點。”
淨禮默默加亮了腦後的佛光,亮得後麵跟著的戲命都側了側頭,有些晃眼睛。
這座石窟本來深藏於山體,被淨禮拂去時間的塵土,挖掘出來。
但除了陸續出現的岩畫,也並無其它特殊之處。都是些石斧火塘之類,乏善可陳。可能在古老時期,這裡是一個較大部族的聚居之處,有過蒙昧期的短暫輝煌,但也已經成為曆史了。
“說起來,白玉瑕呢?”薑望忽然問道。
淨禮搖了搖頭。
戲命也搖頭:“不在墨蟻的接觸範圍。”
戲命和淨禮都找到了有用的線索,就白玉瑕一點動靜都沒有。
鑒於這廝的光輝曆史,薑望心中生起不妙的預感,急忙穿出山洞外,運起降外道金剛雷音。
“白玉瑕!”
“白玉瑕!”
聲傳四野,遍及雄山。
耳仙人也全神貫注,捕捉線索。
不多時,的確捕捉到回應。
“這兒呢!”
戲命、淨禮同薑望一起循聲而去,但見得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白玉瑕,搖搖晃晃地飛了過來。
他身上雖有幾處傷,好在都不致命。隻是瞧來狼狽了些。
這可是白玉京早修會諸成員,在浮陸世界的第一個負傷案例!
“你這是?”薑望問道:“發現敖馗了?”
戲命道:“遇到敖馗他還能回來嗎?”
“這什麼破山,陷阱也太多了!浮陸的這些人是想要害死誰?”白玉瑕憤憤難平:“我走了不到百步,中了二十三個陷阱,什麼圖騰都有,還藏得死死的,根本防不勝防!”
他打量著薑望三人:“你們都沒事嗎?”
又自己‘嘖’了一句:“金軀玉髓就是好哇。”
戲命道:“有沒有可能隻有你遇到陷阱了呢?”
白玉瑕笑了笑,沒什麼力氣計較。這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四個人同時來的聖狩山,分彆去了四個方向……這麼大的一座山,怎麼可能隻有我白某人踩坑?
薑望若有所思:“讓浮陸人布下如此多陷阱的地方,定然有什麼關鍵之處。”
他問道:“你剛剛是在哪裡?”
“西山那邊啊。”白玉瑕無辜地道:“我認真觀察山勢,結合堪輿之術,才找到的風水絕佳之地。沒道理會出問題的。”
戲命道:“風水好的地方,都是埋死人的。尤其是在山上。”
在他們打起來之前,薑望拔身而起:“過去看看。”
白玉瑕忙道:“等等,這石窟裡有什麼,你們觀察了半天,我還什麼都沒看著呢!”
他拔腿就往裡走——
轟!
許是因為洞口的巨石被淨禮搬開,許是因為石窟裡進了外氣、亂了舊序,許是薑望他們在洞窟裡尋找線索的時候,移動了什麼關鍵……
總之恰在此刻,石窟轟然塌陷。
厚重的土石掩埋了一切。
“我運氣還挺好的。”白玉瑕站在洞口,笑道:“要是等我進去再塌,我不就被埋了嗎?”
薑望:“走吧。”
戲命:“走吧。”
淨禮:“走吧。”
四人轉飛西山,很快就到了白玉瑕所說的風水絕佳之地。
那是整個聖狩山草木最豐茂的地方,幾乎是樹冠連著樹冠,在山風之下,如碧海生濤。
淨禮眼眸微閉:“我在這裡捕捉到了一點佛性力量。很微弱,像螢火一樣。”
幾人都振奮起來,浮陸人又不信佛,這裡出現的佛性力量,除了乞活如是缽留下的痕跡,還能是什麼?
但也同樣是在這個時候,戲命眼皮一動,出聲道:“我的鳥兒死了,在東邊。”
淨禮把袖子一挽,頓作怒目金剛:“師弟,咱們趕緊屠龍去!”
戲命又道:“西邊,不,四隻鳥兒都被消滅了。前後相差不到一息。”
淨禮的金剛怒目眨了眨:“竟然有四個敖馗?”
“……也許是他找到了幫手。”白玉瑕常常覺得自己跟不上這位小聖僧的想法,難道這就是修佛的秘訣?
“以他的城府和眼界,收幾個有實力的信徒再容易不過。但無傷大局。”薑望冷靜地道:“隻要他真正露頭,就跑不掉了。現在隻是故布疑陣而已,恰恰說明他的困窘。小心周圍環境,免得他狗急跳牆。除此之外,不用理他。”
戲命點頭讚同:“他也知道我們來聖狩山了,還發現了我的尋林鳥。恰恰在這個時候,他不裝死了,開始有動靜……我想是這裡有很重要的情報。他不想讓我們太快發現,他需要時間。他想引開我們。”
淨禮的金剛怒目變成眉開眼笑:“師弟你真聰明啊!”
白玉瑕鄭重地提醒道:“這裡的陷阱很猖獗,且因為圖騰之力的關係,與此世相合,非常隱蔽!”
戲命食指下點,黑色瞬間連成一條天梯,自半空延伸至林間。而後驟然散開,鋪滿了此處山林。
“把那些附在陷阱上的超凡力量吃掉就可以了。”
他淡聲說道:“圖騰之力也還算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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