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就在一瞬間,就在眾人的眼前,仵官王整個人,從上到下,倏然清空,毫無波瀾地消失在篝火旁!
宋帝王一時失語。
剛才他仿佛看到了一柄劍,倏然出虛空,從上到下將仵官王碾碎……但視野裡什麼都沒有。
明明隻是神臨境的氣息。
可,世上真有如此神臨?
整個帳篷裡都是安靜的,火星嗶剝的聲音十分清晰。
卞城王輕描淡寫地拍了拍手:“小心思彆在我麵前耍,再有下次,我就不斬屍了。
虛空中打開一口血色的棺材,仵官王從中跳出來,低頭躬身,非常之謙卑:“您的教誨我聽到了,我一定銘記在心,絕不忘懷。”
“大家好像都不願跟我一隊?”卞城王淡聲道:“我是不是被孤立了啊?”
“怎麼可能!”仵官王猛然抬頭,都喊出了假聲。
宋帝王矢口否認:“不會,絕對不會。
就連從來都不怎麼說話的轉輪王,也罕見地開了口:“我們組織是很團結的,大家都熱情友好,不存在孤立這種事情。”
他現在的聲音像是伴隨著齒輪轉動,有一種很實際的感受。
“我們都很尊敬你。”加入地獄無門後就變得沉默寡言的平等王說。
哦!那誰跟我一隊?”卞城王問。
帳篷裡再次安靜下來,就連心跳聲也被按止了,幾尊閻羅如泥雕木塑,一片死寂。
秦廣王樂嗬嗬地笑了起來。
卞城王淡淡看了他一眼,這才冷聲道:“你們倒也不用這麼緊張,這次行動我自己走。”
他抬起一根修長的食指,黑色物質流動成一隻小小的無尾燕,歇在他的指背:“燕梟跟我。”
“好了!”秦廣王拍了拍掌,將眾閻羅的注意力吸引過來:“還是老規矩,不願意參與任務的,提前離開便是,咱們組織很自由——鑒於卞城王已經到場,任務的重要性得到確立,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視為已經同意參與此次任務。下麵我來說一下行動細節.…..
靖海計劃是尹觀當初從一真道某位存在那裡聽來,據說是由景國國相閭丘文月所製定。佑國的那隻巨龜,即是景國撫平滄海的計劃一環——也不知按照迷界現在的局勢,景國的計劃是否還會進行。
要進一步了解靖海計劃的真相,親自主導霸下計劃的姬炎月,顯然就是關鍵所在。
從尹觀個人的仇恨來講,殺死趙蒼、掀翻巨龜之後,姬炎月也是他必要殺之而後快的目標。
閻羅們落腳的地方在草原,而姬炎月作為景國皇室代表,現在正在盛國.
人員一旦開始集結,行動就已經不遠。每一尊閻羅都是能給組織源源不斷帶來財富的存在,可不會在這裡浪費時間。
從草原入盛再向景,楚江王規劃的路線已然儘量隱蔽。殺手們像遊在深草裡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遊向目標,隻等到亮出獠牙的那一刻,才宣告最後的結果。
仵官王顯然不會忘懷這條路線,不過他也沒有重溫的機會。此次各自獨行。
在一望無垠的星空下疾飛,巨大的無尾燕張開了羽翅。
卞城王身穿黑袍,負手立於燕脊。
這次地獄無門行動,他負責壓陣,具體並不做事,所以不必跟哪個閻羅同行.....
他暫時跟秦廣王一路。
“姬炎月訪盛不是公開的行程,你是怎麼弄到行蹤的?”他在夜空下問道。
秦廣王在燕梟旁邊,迎風而飛,沒有說話,隻橫指於空,寫了個“一”。
是你要找姬炎月,所以找他們要了情報。還是他們雇你殺姬炎月?”卞城王問。
“我們從來不會主動聯係客戶。作為地獄無門,也不應該知道客戶是誰、能做到什麼。”秦廣王道:“所以巧了不是?恰是後者。”
卞城王道:“你從來都不遮掩自己,誰都知道秦廣王是尹觀,你跟佑國的事情也不是秘密。這是巧合嗎?
秦廣王平靜地道:“反正事情還是要做,現在多拿一筆酬勞,何樂而不為?彆的事情不必關心了!”
“與虎謀皮。”卞城王言簡意賅地做出評價。
“春寒料峭,更甚冬霜。不謀此皮,一定會凍死在這個春天。”秦廣王的聲音在夜色裡有幾分涼寒:“我一生至此,都是如此。”
卞城王沉默了片刻,又問:“這幾年跟他們合作了多少生意?”
秦廣王道:“偶有合作。”
“我知道的上一個跟他們合作的人,是莊高羨。”卞城王冷酷地道:“莊高羨到死都在呼喚,可是沒有人回應他。你認為你的下場會不會好一點?
“我也不指望他們能回應我啊。”秦廣王笑了笑:“所以這不是請你出關麼?”
“他們為什麼要姬炎月死?”卞城王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秦廣王道:“忘了我的職業操守?”
卞城王扭頭看著他。
他笑了笑:“各取所需,我何必問?還得費心思猜他們是真話假話。再者說,他們這種邪惡組織的秘密,我還是不知道為好……看我乾什麼?你什麼眼神?地獄無門是正經做生意的組織,我們錢貨兩訖,童叟無欺,可不是開黑店的,容不得你汙蔑!”
“想過殺姬炎月之後的事情嗎?”卞城王道:“她跟遊缺那種家道中落的情況不一樣,是正兒八經的皇室真人。她被刺殺,景國會有什麼反應?
“怎麼,以為我是那種想都不想就發瘋的人嗎?”秦廣王笑了:“我可沒你那麼衝夜風之下,他的長發瘋長起來,亂舞當空——
我是想過之後,堅持發瘋!
長夜中他的身影已經遠去了,其蹤隱匿。
但他的聲音留了下來。
“大概又要換一批閻羅了。”
“或許也包括我。”
“這次之後,世上就不要再有卞城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