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驁在武道世界裡體現超越古今的力量,就好比帝魔君在魔界,理所當然地蓋壓一切而存在。
古往今來,沒有比他更高的武者。
未來或許會有,或許也不會存在。因為他還在往高處走。
他一拳一個,將那些凶名赫赫的異族衍道都轟退,掃得武道世界一片澄闊。
甚至不給善檀、獼知本他們說話的機會。
不讓還手,也不讓還嘴。
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獼知本他們也算是達成了目的,沒有遺憾。
能夠推舉超脫的開道功德,被王驁一拳轟散,飄飛於天地之間,散歸天下武者。
有史以來的武道第一尊永恒,未能立即成就。
或許在帝魔君眼中,氣象磅礴令他驚呼“武祖氣魄”的王驁,其將來成就,要比功德推舉的武道超脫,更有威脅得多。
但獼知本一開始的計劃,就隻是阻止王驁超脫而已。
現在王驁自己放棄,也算是……阻止了吧?
武道世界萬物生長的變化,體現在現世各個角落。天下武夫的意誌,也觸動著武道世界的波瀾。
於武道的絕巔,王驁一人獨立。
在武道二十六重天的對岸,吳詢、曹玉銜、姬景祿、舒惟鈞四位武道宗師也各立其峰。
他們都已經擁有向前邁步的可能。
此時此刻,四人對視彼此,也都躍躍欲試。
忽而有驚雷橫空一轉——“且慢!”
卻是先時某位天人隔世而落的雷音,還有餘響。固世自屏的天道力量,尚有殘存。
吳詢等人儘皆抬頭,眼神各有不同。
卻隻聽那雷聲震動,轟鳴萬裡:“武道已開,絕巔已佇。諸位宗師隻差一步,又何必急於一時?薑望是晚輩,卻有肺腑一言,願為君言——”
“諸位前輩!將登絕巔應圓滿,我願為諸君砥礪之!”
他為天人,他應當代天阻道。
他是薑望,他卻要互相成就。
他向四位武道宗師發起挑戰!
時至今日,已經沒人會覺得這是冒昧的。名為薑望的真人,早已是萬界當名的大人物,更是洞真此境不可回避的高峰!
雷音響徹天際,也為這武道世界喚起更多生機,帶來更多靈性。
春雷震,萬物發生。
四位武道宗師裡,卻是姬景祿最先開口:“道途之上,沒有前輩晚輩,達者為師!薑天人有此厚意,某家豈能卻之?天京城,無涯石壁前,姬姓皇朝之武夫姬景祿——坐石相候。”
此話言罷,他便將鐵扇收攏,轉而下山,每踏出一步,身形都更顯虛幻。最後帶著那武道之峰,好像一幅畫,印在畫卷中。畫軸一抬,消失在空處。
“坐石求道”,是所載的典故,說的是遠古人皇燧人氏見卜廉的故事。說是燧人氏曆經艱辛,終於在蠻荒深處,一個名為“劫無空海”的地方,找到了名為卜廉的巫。
卜廉自稱是“卦師”,而非巫者。
遠古人皇找到他的時候,這個老人正坐在一塊白石之上,眺望天空,很久也不動彈。
燧人氏就在旁邊陪了他四十九天,一句話都不說。
等到卜廉終於動了一下眼皮。
燧人氏就抓住機會問他——老人家坐在這裡是為什麼。
卜廉說,我等‘道’的垂憐,已經等了一萬年!
後人便以“坐石求道”來描述堅定的向道之心。
景國姬姓皇室常以遠古人皇後裔自居,其實血脈遠得很,隻是沾親帶故的強行“本家”。
姬景祿類比這一戰是人皇見卜廉,視此戰為求道之戰,實在是把薑望抬得很高。也把自己看得很重。
曹玉銜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幅畫卷隱去,回過頭來隻是微微一笑:“薑真人離了天京城後,不妨先來北境。荊國的風光不似彆處,變幻莫測,十步移景,百裡隔天。你也看看鷹揚黃龍,與射聲府有什麼不同。”
他撣了撣衣角,一抬長弓。
聲猶在,人已去。
箭過長空留嘯鳴。
荊國武道宗師曹玉銜,應戰。
舒惟鈞佇立高崖,白發迎風。
他的白發與陸霜河不同。陸霜河的白發是雪色,冰冷刺骨。他的白發是枯色,像是手上的老繭,被磨平的拳峰,身上的傷痕。是一個武者在漫長歲月裡的損耗,是年華逝去的證明。
他看著那道雷光,麵上幾乎沒有太多表情:“在我的印象中,薑真人似乎還沒有來過天絕峰。钜城最近的變化很大,薑真人不妨來看一看。有什麼意見,也請不吝賜教。”
不等那雷音回應,他直接一躍而起,消失在天邊。
墨家武道宗師舒惟鈞,應戰!
場上四大武道宗師,霎時隻剩吳詢一人。
在今天之前,所謂的“天下武道前三”,唯有王驁無宗無國,孑然一身。隻有一個徒弟,還留在莊國三山城。其餘幾位,或是宗門砥柱,或是國家棟梁,甚而直接是王孫貴胄。
在這場天下武道躍升的輝煌盛筵裡,最大的受益國當然隻能是魏國。
而天下武道益王驁,魏國武道益吳詢。
作為一手締造魏國武修時代的武道宗師,吳詢在這次武道開辟之中所獲得的好處,僅次於王驁本人。
他距離武道絕巔,其實隻剩一層窗戶紙,甚至窗戶紙都已經撕破了,窗子隻是一個擺設。
他根本不需要誰來砥礪,隨時隨地可圓滿。
但麵對薑望突如其來的挑戰,他還是停下了本欲登頂的腳步,臉上帶笑,抬指即是一道虎符虛影,徑投遠空而去:“洞真極意,我也想知,究竟是誰!憑此符意,軍中暢通無阻。薑真人既然要來檢驗吳某人的武藝,也順便檢閱一下我大魏武卒吧!”
在魏國天子的全權托付下,他傾心訓練這支武卒,已經有三十年的曆史。
三十年的時間,能夠發生什麼?
齊帝薑述從登基到稱霸,隻用了二十四年。
薑望已經是絕頂的真人,他還不到三十歲。
魏武卒的鋒芒,還未有太深刻的體現。在曆史上與夏軍有過幾次交鋒,同景軍有過一些齟齬,也都不痛不癢。
現在吳詢卻是願意拿出來叫薑望看到,現在的魏武卒,已經根本不怕被人看!
他哪裡是讓薑望檢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