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上下和四方。
**之內為一切已知世界,**之外為一切未知世界。
但若將**表現在同一個平麵上——譬如封神台的底座。
那麼便是等邊的六麵之形,所有對角之線相交於一點,麒相林就在已知世界的正中心。
以此**方位圍繞著麒相林的六位真妖,這一時各自鼓蕩力量,齊齊施以大禮——
“為天尊祝!!!”
與其說他們是為麒相林護道,倒不如說他們是來觀禮敬賀。因為這根本是勢在必成的一步。
麒相林已經走到金色封神台的最高處,天不絕頂,絕巔近在眼前。
封神台的輝煌籠罩著他,為他披上金光。
諸方的目光注視著他,為他戴上尊冕。
他抬腳隻是一步,一生修行至此時,這就是超凡路上的絕巔。
遠處高大的城門樓上,天妖麒觀應已經轉身下樓。
麒惟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城內的封神台,關注著麒相林登頂的過程,嘴裡問道:“您不看了?”
“隻是走個流程罷了。對麒相林來說,放棄超脫,絕巔就並不為難。”麒觀應淡聲道:“今日之後,我打算把鬥部天兵交給他。”
麒惟乂驀然回身,又驚又喜:“您——”
“你覺得他適合嗎?”麒觀應問。
麒惟乂一瞬間轉過千百次思考,最後認真地道:“論才略論德行,論擔當論兵事,再沒有比他更好的選擇。”
“我也這麼——”麒觀應淡聲說著,平靜地往下走,但忽然身形一晃,驟然折轉!
這個動作是如此激烈,就連話語也折斷了,扶欄遠眺封神台!
包括麒觀應在內,許多妖族強者都看到——
麒相林那溫文有力的身影,踩著輝煌燦爛的天階,已然拔身至高。
確切地說,距離超凡路徑的至高之處,還有微不足道、幾不可察的一點間隙。都不需要再抬腳,隻是要靴子確定地落下去,實實在在地貼住峰頂,僅此而已。
可就在這個時候,在那絕頂高處,倏然出現了一尊煊赫身影!
長身掛劍人獨立,萬古天霄無此尊。
霜色的長披就像係住了穹頂,赤色的天火好似大日環繞。
妖界之金陽不能掩其輝,太古皇城之璀璨不能奪其色。
他隻是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裡,已然是所有目光的終點,是一切驚歎、恐懼、所有情緒的歸處,是無數生靈仰望著的正中心。
山高不算高,他在為絕巔。
他的五官倒是並沒有太大侵略性,不具備咄咄逼人的鋒利,眉眼清秀又疏朗。是自有秩序的山川,寧定而平和地,承受所有注視,承載所有目光的重量。
關於這個世界給他的一切。
他接受,他麵對,他擁有。而他不會被任何力量改變,他走他自己的路。
妖界所有能夠稱名的強者,都必然記得這張臉。
記得他的眼神,記得他所做過的事情。
不止妖界!
諸天萬界誰不識?亙古人間第一真!
他竟然出現在麒相林即將登頂的前方!
今日何似昨日事!
他如今在超凡絕巔的高處迎接麒相林,難道是已經加冕為君?
叫獼知本現在還在沉眠,叫妖族擁有巨大期待的天憲罪果,也沒能終結他的傳奇,沒能阻止他前進,叫他一秋而成道了?
王驁自行轟碎開道功德,沒能超脫,也算獼知本布局成功。因為阻止武道開道者超脫,才是那場布局的根本,根本目的達到了,其它都是次要。存道而殺開道者,隻是一個最優但未能實現的選擇。
同理,薑望斬壽又斬道之後,為求一秋成道,沒能證道最強,也算獼知本布局成功!
殺死薑望是最優解,但斬斷薑望的無敵之勢,才是這局的根本。
而它已經實現。
絕頂之勢斬一截,人族未來低一峰。
不。
麒觀應迅速推翻了自己判斷,因為他注意到,此時的薑望並未衍道,還是洞真之身。
相對驚悚的是……與麒相林相同,薑望也在登頂的過程中。
再次登頂?
登頂在今日?
他竟然也在妖界登頂?
難道他一直藏身在妖界?
不。這也不對!
麒觀應一霎那踏入天獄之【道界】,在這玄之又玄的超凡空間裡,並沒有捕捉到薑望的痕跡。他睜開眉心之天目,霎時觀照萬界,洞徹與薑望相連相係的一切。看到薑望未有經行妖界,更不曾牽扯天獄之【道界】,與此世全無半點乾係。
身為太古皇城護衛者,麒觀應乃蓋世之天妖,博聞強識,見多識廣,從來自信篤定。
這時候卻一再地推翻自己的判斷,一再地自證前謬。蓋因有關薑望的一切,一再掀翻常識,打破想象,連他都難以理解,更不必說預知。
瞬念數變之後他才確定——
薑望是自天道深海,涉海而來。
他走過的是獼知本的舊途!
甚至他也不是特意來到妖界登臨絕巔,不是在此界獨在。
他是在現世、在諸界……同時登頂!
妖界之絕巔,隻是他的其中一個途經。
而在這登頂的過程中,猶有餘力,攔在麒相林身前,驚其意,阻其道,甚而……對其出劍!
此刻,天獄世界的所有天妖,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劍,就如同先前薑望在現世以無敵之勢登頂,獼知本自天道深海突降絕巔。相逢隻是一個照麵,天憲罪果已經生成。
那是麒相林自己的絕巔路。
所有於此不相乾的,都一時不能相乾。
一切都來不及,一切都太遲!
今如是!
那是橫空出世的一劍,斬在絕巔的儘處,抹掉命運的歸途。
昨日因,今日果。
昨日獼知本現世降劫,今日薑望天獄還報劫無空!
在修行的絕巔,妖生的頂峰,麒相林迎來了此生最絕望的時刻——
放眼諸天萬界,縱觀古往今來,哪位洞真,能當此一劍?
纖毫之距,竟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