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水族又是一家了!
吳病已代表三刑宮立法,核心隻有一條——“水族人族一體同律。”
掠人者徙,殺人者死。掠水族者殺水族者,亦如是。
公平不是單獨為水族設什麼法,那樣反而是在強調水族和人族的不同。不能薄待,也不必優待。
諸國的核心利益是長河水權,薑望明智的沒有沾染,在確立水族的貢獻和地位後,甚至是直接帶著福允欽離開了。
一任諸方分割長河水權,龍爭虎鬥——這些也都是老生常談。年輕的攪局者走了之後,剩下的事情,諸方都很有經驗。
對於這次“治水大會”,皇帝應該是滿意的。
薑望以一己之力,延續了烈山人皇的治水布局,承接了長河龍君的努力,暫時治平長河,並且可見地將長河推向理想狀態。
而長河水權爭來鬥去,景國該有的,怎麼都少不了。畢竟長河在眼前,觀河台在腳下。景國隻是輸了一場,不是沒有刀了,更不是沒力氣殺人。
可以說,直到“治水大會”落幕,這一次的靖海之敗,才真正算是翻篇。國內國外的不利影響,都被抹平了。
國內的影響握滅在天子掌心。
外部的麻煩,卻是以事先沒有想到的方式結束。以至於景廷做的諸多準備,竟都沒有出手。
南天師嘴上凶狠,心裡恐怕很費勁才憋住笑。
為此放開水族,也就是可以做出的讓步——本來圈殺水族,分盤割肉,也是一步轉移矛盾的棋。利益分割、仇恨偏轉……景國做起來熟練得很。
現在沒有那麼迫切需要轉移的矛盾了,對水族的態度,的確可以重新思考——水族其實是不構成威脅的,命運還真就在人族高層的一念之間。
那麼天子現在關心的,究竟是什麼呢?
姬景祿心裡想了許多,最後隻是說道:“走到絕頂高處,再回看以前,很多事情都不相同。曾經的坎坷,也可視為風景。”
皇帝微微抬眼:“你現在的確有絕巔的氣度了。看來把鬥厄軍交給你,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沒有絕對認可,就是不怎麼認可。
姬景祿頭皮發緊,懇聲道:“臣第一次領如此強軍,能力、經驗,都不太跟得上。唯用心用勤,忠於國事,知不足而後能改。若有負於陛下期待,請直斥臣非。則臣能後勇,可益國也!”
皇帝看著他:“朕聽說,你在推動鬥厄改製,大量吸收武夫入軍。且編纂武典,要求鬥厄將士統一習練?”
姬鳳洲一番騰挪,很是費了些周折,才推出鬥厄統帥的繼任者。特意讓姬景祿這樣一個武道宗師來做鬥厄主帥,不是為了練武卒,還能是為了什麼!
看似輕描淡寫的換個自己人上台掌軍,實際上就是要立起武風來。
姬景祿自然知君心!這段時間也乾得風風火火。
但這時候不免有些迷惑了——您這是在質問什麼呢?
他頗為小心地道:“陛下,殿中並無外人……”
景天子眸光一挑,聲音卻愈發溫和:“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朕是中央帝國的皇帝,掌心掌背都是朕的人。玳山王嘴裡的外人,是什麼人?”
“回陛下的話!”姬景祿果斷道:“臣的確在推動鬥厄改製!臣以為,武道是大勢所趨,是必然會蓬勃的一條康莊大道。未來的修行格局,一定是道武並行。景國雖以道為主,宗治天下,卻也沒必要瘸著一條腿走路。”
景天子瞧著他:“朕聽說有些人反對你。他們是怎麼說的?”
“是有一些聲音……”姬景祿很是審慎,揀相對不那麼激烈的話來講:“說魏國離霸業還遠,還輪不到我們向他們學習。”
“可笑啊,這些朽老。”景天子道:“魏國離霸業還遠,就學不得?今日不學,他家離霸業就不遠了!”
他伸指在書桌上一點,恰恰指戳在長河的某一段,正是狴犴負屭之間!
天子的聲音帶著惱意:“非得魏玄徹解下腰帶,尿在他們臉上,他們才能清醒一點,看到這個世界的變化麼?今日魏玄徹,未嘗不能是又一個薑述!”
姬景祿聽明白了。
改得好,但不夠。
不夠快,不夠激烈,不夠徹底!
但問題是,在道門影響力如此巨大的景國,法家、儒家都很難進來,推動武道談何容易?
從相對封閉的軍隊入手,確實是個思路。
可鬥厄這樣顯眼的天下第一軍,乾什麼不會被盯著呢?
尤其皇帝還不給明麵上的支持,聽聽——聽說你在推動鬥厄改製。
我姬景祿不過是個新晉的真君,我一個人推,我推得動嗎?我何德何能!
那些個天師道長都盯著呢。
想到“新晉真君”這四個字,姬景祿又滯了一滯。先前皇帝的那個問題,關於薑望是否急切,似乎意有所指啊——
薑望都知道著急,你食景之祿,怎麼這樣不慌不忙?
“陛下罵得痛快!”姬景祿把心一橫:“臣當勠力,必不使陛下有憾!”
景天子看著他,慢慢地道:“前些年,朕把自己的宮衛交給南天師,送去妖界。經過這些年磨練,也已成型,立旗【皇敕】。以此軍補入八甲。朕親掌,樓約副之。”
又一個移山鎮海的大消息!
景國家大業大,自然不止八甲。在八甲之外,還有許多軍隊,鎮守不同地方。
南天師應江鴻,本就是從神策軍統帥的位置退下來的一代名將。上次回來領軍,仍然勢不可擋,說是景國第一名將也不為過。
這些年是知道他鎮守天門之餘,也在練兵,但並不知曉具體練出什麼名堂。妖界廣袤,那些兵員又分散,四處輪換。
聽著是悍勇,實際戰力實在不好說。
如今天子把此軍調出來,補入八甲,那必然是已有了八甲的實力。
且是天子親軍,天然有其分量。
但鬥厄……難道就這麼裁撤了麼?
姬景祿沒有說話。
天子繼續道:“鬥厄軍保留旗號,此軍儘忠勇之士,是國家勳伍,準予自由選擇。願意修武的跟著你,不願意的,儘都編入皇敕軍。”
軍隊改製要徹底!
皇帝這是要增加支持了。
從八甲退出來後,鬥厄軍也相對的不那麼引人注意一點。
或者也能讓改製更順利。
姬景祿道:“臣知矣!”
皇帝又回過頭去看觀河台上的場景了,嘴裡漫不經心:“‘玳山’這個號,是宗正寺為你取的,說什麼合乎祖製,朕覺著不太好聽。回頭找個機會,給你換成岱王——”
抬手一劃,書桌畫麵裡正好回溯薑望斬開德雲的那一劍。
他頓了頓,補充道:“此山代為天下山的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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