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瞑彷佛不存在。
劇匱還冷酷地準備裁決勝負呢!
“他不是笑你!笑話我呢!”薑望瞪了一圈,又回頭來勸道:“鬥兄消消氣。大家都是自己人,有什話請講,我等洗耳恭聽。”
鬥昭拔了半天沒能把刀拔出來,更加下定了要儘快衍道的決心,怒視薑望:“把手放開!”
薑望從諫如流,放開了按住天驍刀柄的手,甚至於舉起雙手,以示無害:“鬥閣員,請為天下言之!”
“也沒甚好講的。”鬥昭沒了拔刀的興致,頗不爽利地道:“隻是針對水族那邊,咱們既然已經在觀河台上有了姿態,諸方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共識,那有些事情,該推的就往前推一步一一比如向水族開放太虛幻境,咱們幾個是不是就可以做了主?
等那群老奸巨猾的老家夥磨嘰出什結果,忒不痛快,還不知會有什變數。我鬥昭言即是行,唾沫也算刀,等不了那許多!”
薑望舉起來作投降狀的雙手,就此合在一起,十分響亮地鼓掌:“人族水族既是一家,太虛幻境自然不應該將他們排除在外。鬥閣員思慮周全、明見萬,真乃我輩楷模,我一萬個同意鬥閣員的觀點!”
以太虛幻境如今的影響力,一旦對水族全麵開放,比他們在這聲竭力嘶地喊一千遍一萬遍都有用。古老的盟約才能清楚地被記得,人族水族一家親的觀念,才能深入人心。現世洪流之上,才真正有了水族的渡船。
一般不含碳,如水黃舍利大大咧咧地道:“我一向對人族水族一如糖類視同仁,我宮中——”
她頓了頓,轉道:“總之黃龍府是沒有問題的,境內所有水族都能參與太虛幻境。我說了算。”
加土壤中的無機蒼瞑悶了半晌,才道:“草原統共也沒有多少肥是為其生長水族。”
又道:“神光普照,草木牛羊都不偏倚,人族水族也當無分。”
重玄遵微微一笑:“其實沒什好考慮的。太虛幻境的願景,是推動人道洪流,托舉現世,最好是成為這個世界的基礎,成為空氣、水、土地一般的存在。空氣、水和土地,會區分人族和水族嗎?
我完全同意讓水族開放太虛幻境。”
鍾玄胤斟酌措辭,審慎地道:“太虛幻境從未將水族排除在外,隻是名額向來有限,正處在逐漸擴展的階段,暫時沒有開拓到水族那邊而已一一當然,既然大家都同意,我覺得這事情也可以加快進度。”
又補充道:“這事不必書於明文,咱們自去做便是。”
太虛閣員們有很強的自主權。
但書於明文就意味著這是一件需要公開討論,要被記錄在桉的太虛幻境的“正事”,大家都要尊重身後勢力的意見。
太虛幻境至今未對水族開放,其實從來沒有形成明文上的禁止條例,隻是從太虛派時期延續下來的潛規則一一或許是不想太激進,或許是預見到阻力,也或許本就沒有考慮過水族,總之虛淵之時期,太虛幻境就沒有對水族開放。
等虛淵之變成太虛道主,太虛閣接管了太虛幻境,這種潛規則也就延續了下來。
現在年輕的太虛閣員們,要向水族開放太虛幻境,就像鍾玄胤所說的那樣,“不過是恰恰太虛幻境的名額開拓到了這”,沒什可指摘的。
這不是他們對現世秩序的挑戰,隻是太虛幻境自然而然的發展。
鬥昭懶得聽這些官麵的話:“湘江和雲夢澤的太虛角樓,我來修築。其它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抬腳便自去了。
等鬥昭走了,座椅空空,秦至臻才道:“姓鬥的說的也不全是溷賬話。做事情沒有做到一半的道理,治水大會確立了人族水族同權平律,太虛幻境就不應有所區分。秦國境內水府,由我來鋪設太虛角樓。不會比他慢了。”
薑望當仁不讓:“我來負責在長河督建太虛角樓,長河有九鎮,就先築九座角樓。”
黃舍利訝然轉頭,財大氣粗的薑望讓她陌生:“白玉京酒樓生意那好嗎?”
“白玉京酒樓貨真價實,利潤微薄,根本不賺錢。我說的是督建。”薑望正色強調:“水族的太虛角樓,當然水族自己掏錢。
福總管總是有些積蓄的。在下起到一個監督的作用。”“合該如此。”劇匱硬邦邦地道:“諸方參與太虛幻境的條件都一致,太虛鐵律也是一視同仁,不會偏倚。”
黃舍利眨了眨烏溜溜的眼睛:“青海衛那邊有座很大的水府,回頭我去說服一下蔣肇元。”
提升水族地位,在荊國來說其實是最不容易的。黃舍利大包大攬,實在是下了不小決心。敖舒意的死,觸動了太多人。
李一想了想:“我讓人去做。”
頓了一下,又道:“會議結束了嗎?”
“等等!”劇匱趕緊攔了一句:“的考核幻境,我已設計完畢,還請諸位閣員撥冗檢查,毋使有缺!”
過了今天,也不知什時候能逮住這多人了。
就現在,也還跑了一個鬥昭呢!
福允欽豈止是“有些積蓄”呢?
敖舒意去世後,整個長河龍宮都為他所繼承。
雖則龍宮早已被諸方搜刮過一遍,六國長於此道的老手,將這刮得乾乾淨淨。但長河水族自中古時代積累下來的財富,自也不會儘在龍宮。
福允欽能夠活到現在,也很難說沒有這方麵的原因。
一個空蕩蕩的長河龍宮還給了他,他也不做裝飾,就那空蕩蕩地住著。
等薑望說起要在長河修築水下角樓的事情,他隻給了薑望一個“稍等”的眼神一—再出現在薑望麵前,已經十指都戴滿了儲物戒指,手臂上還套著儲物手鐲,脖子上好幾圈儲物項鏈。
這些古老的儲物器具,麵裝的都是元石。
簡簡單單,樸實無華。
“這些夠嗎?”福允欽展開一卷長軸,用文字提問。
他雖然死逃生,傷勢也在慢慢地恢複,但卻不再開口說話。
這其實不是聰明的選擇。
這代表他還記得被應江鴻懸吊割舌的痛苦,記得自己不配說話的那些時候。很容易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
但他執意如此,薑望也不會乾涉他的選擇。
應江鴻被人告知此事時,也隻說了一句一—“他應該記得。”
“太夠了。”薑望直接拿出一份材料清單,遞給福允欽:“總管督建水下角樓,照此修築便是。”
不久前結束的“治水大會”,還確立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黃河之會”的延續。
龍君雖死,道曆三九一九年的那一場也並非絕唱。這場選拔人才的盛會,仍然會繼續。人道昌盛,不為誰止。
福允欽黃河大總管的職位仍然保留,他將和景國真人仇鐵、魏國真人東方師、龍門書院院長姚甫,一起勘驗黃河汛期。
魏國國力的提升,在方方麵麵都有直觀的體現。東方師能拿到這個任務,此後每屆黃河之會都能露臉,此行也算是圓滿。
而諸方商定的下一屆黃河之會的裁判,正是此刻站在長河龍宮的這個人——鎮河真君,薑望。
自引天海鎮長河後,時人多以“鎮河”名之,以此紀念他的功業,這也算是他證道絕巔後的第一個“名稱”。
再不喜歡這位真君的人,也絕不會懷疑他作為黃河裁判的公正性。
福允欽將這份材料清單接過。想了想,又在長軸上寫道一—“龍君已,福某無顏腆居,將另起一舍,護衛宮前,請薑真君賜字。”
他將長軸上的字抹掉,很端正地雙手展開,呈送在薑望麵前。
薑望本不覺得自己有資格留什墨寶,但福允欽的眼神實在真摯。
殷心何辭?
他又想起鬥昭說的,唾沫也算刀。
終是拿起筆,認認真真地寫了一幅。
字曰一—“南人北人不同地也,齊人楚人不同國也。人族水族,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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