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玄黑色的神龍破空出現,片片惡鱗如刀豎,橫擊此螣蛇之身。
螣蛇猛然回轉,與神龍相鬥,彼此廝纏,吼嘯不斷,筆直墜落!
兩靈物相爭的巨大的波動,將此世煙塵一霎拂開,讓那大地之上的陰影都退卻——
隻見得無以計數的螣蛇和玄龍,一堆一堆地糾纏翻滾。
這個世界殺機太烈。
轟隆隆!
鐺~!
玉京山有術,名曰“內景神鐘”。
在匡命這裡,完全已經不是一個性質的體現。
他將內景神鐘煉成爭殺大術,以兵煞刻畫一個最純粹的殺戮世界——
無上內景,龍蛇爭命!
此世一出,如雲如霧,托住了天穹。
趙子長發飄飛,一手抬起,五指起伏如按琴,一顆顆的白色棋子落下來,不斷加注棋盤世界的壓製力,但亦不能當場碾碎這龍蛇相爭之世。
世界裡的世界!
“三息。”
匡命看了一眼天色:“三息的時間裡,我帶走你們某一個,或者永遠留在這裡。”
“龍蛇爭命鐘”短暫地抵住了棋盤世界的壓製,他需要在這個間隙裡,在三位平等國護道人的圍攻下,找出突破口。
鐵槊抬起的寒鋒,筆直挑向趙子的麵門。
趙子一步退後,孫寅一步上前!
他們在不同的方位,但這一進一退,孫寅已與匡命相對。
孫寅雙手一合,而後拉開,兩隻手都戴上了黑色的手套。左手往後一收,如水中攬月,抱玄而虛。右手則往前探、以掌作刀,也不見如何追趕,隻是往前一劈,便正正地劈在槊尖!
憨態畢現的虎頭麵具,仿佛有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認為你做得到?”
“這很艱難,但艱難……豈不正是戰鬥的意義!?”匡命單手握住鐵槊,一步往前一推。
轟!轟!轟!
這一推,是接連不斷的爆響,相撞於一瞬。
匡命大步往前走,腳下縱橫交錯的棋線,一條條模糊。
無儘厚重的大地,自他的軍靴下,開出一望無儘的裂隙。
是山洪湧、黃土裂、命途崩。
蕩邪統帥在這一刻展現出來的個體殺力,儼然不借助兵陣,也是真人之中一等一。
啪!啪!
匡命的一對眼珠子直接爆開。
鮮血在眼角蜿蜒而下。
可命途的裂隙也同樣在三位平等國護道人身上塗抹——那血色的紋路,如毒蛇般同時攀爬在三位護道人之身。好似至毒之花,極惡之靈。一經攀附,至死方休。
兵道秘術·鬥者惡解。
極術殺法·血海棠。
玉京尊敕·命覺法。
無一不是搏命之術,極凶極惡的殺招,也隻有匡命這樣以生死懸命為樂趣的人,才能將之連接得如此完整,而又這般磅礴!
掌中鐵槊名【刑徒】,玉京玄修為匡命!
刑徒害命!
“殺!”
“殺!”
“殺!”
“殺了他!”
“殺了他!”
少年英俊的臉上,爬滿了血汙!
“殺!殺!殺!”
他不停地呢喃著,重複著。
軍令如山啊!!
他提著劍,行走在遍地的橫屍中。
“殺。殺。”
他麻木地翕合著嘴唇,但已經沒有聲音發出來。
士兵們都殺散了!
遍地是豬狗,等著英勇的戰士追上去宰殺!
人命賤如草。
他漫無目的地前行,獨自穿進了一條巷落。
眼前的一切都是血蒙蒙的。
但身體的本能還在,他依然具備一位強大修士的覺知。
左前方的房門後,有人!
啪啦!
瞳力直接將門推開了。
門後站著一個嚇傻了的……孩子。
一個孩子!
小小的,矮矮的,比車輪還低。
跌坐在地上,雙手撐在身後。
殺——
一個……孩子!
少年猛地醒了一下神,看著掌中雪亮的劍鋒,有一種將此劍插進自己心臟的衝動。
劍刃映照著的年輕的臉,怎麼這樣陌生?
兩年前的黃河之會,他剛剛摘得內府魁首,那時候是那樣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隻覺天下之大,無處不可去,天下之廣,無事不可成。
短短半月的戰事,竟就這樣了……
眼無神,麵晦暗,意滄桑!
“躺下,裝死。”
他張了張枯涸的嘴,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可怕。
那孩子也被嚇到了,驚恐地呆愣在那裡。
他轉過身,順便將門帶上。
但腦海裡忽然劃過一道警光——
他隱約記得,那孩子藏在背後的手,攥著什麼,正要拿出來!
恨我嗎?
憎我嗎?
想要偷襲我嗎?!
身體先於靈覺而動,剛剛關上的門又被一劍斬開,劍光一柄掃過庭院。
那孩子!
裂開了。
那隻剛好挪到身前的小手,手心緊緊攥著一個麵具,似乎能從麵具上獲取無限的勇氣。
它不是什麼傷人的法器。
隻是一個過節時候大人買來哄孩子的喜慶的生肖麵具。
繪的是隻憨頭憨腦的笨老虎。
嘴裡還叼著繡球,虎耳上有紅繩。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想到這句話。
“殺——啊!啊啊!!!”
是劍先墜落的,還是人先墜落的,他已記不得。
隻記得自己跪倒在那個無辜的孩子麵前,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後來他再也不能提劍。
哪怕已經重塑了道心!
……
匡命的鐵槊已經撥開孫寅的掌刀,也穿透那抱虛握月的防守,而後幾無可阻,一往無前——
可就在撞殺孫寅天靈的那一刻,那雙陷入命運迷途的眼睛,忽而從渾噩中醒轉。
那是一雙鮮紅色的、剔透如寶石般的眼睛,唯獨瞳孔的部分,是一顆完整勻稱的雪花。
相傳世上孤獨的魂靈消逝時,天空就會為之飄雪。
神通,視壽!
孫寅的手,握住了槊尖。
五指儘為血染,但名為【刑徒】的鐵槊,畢竟止於眉前。
他就這麼看著匡命。
好像已經看了很久。
“你猜我看到了什麼?”他問。
……
本章6k,其中2k,為大盟“擁抱有什麼用”加。(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