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有意思了!
羅刹明月淨和薑望,他們之間還有什麼故事嗎?
跟仙宮有關?還是彆的什麼?
“不知是長生君的報複,還是高政的後手,抑或彆的什麼原因,顛覆南鬥殿之後,羅刹明月淨的【禍國】神通已經暴露。談不上人儘皆知,但各國高層也都隱有耳聞。此前她一直以禍果來遮掩,包括三分香氣樓的高層,都以為她的神通叫【禍果】。事實上禍果隻是她的收獲。”
傅歡看著昧月,意圖從她臉上看到某一個問題的答案。可惜除了對美豔的感受,一無所得。
“她很聰明,所以一直夾起尾巴做人,對傳言也態度曖昧。自錢塘江堤後,再不露麵,任由顏生滿天下追殺。在這種情況下,她針對某個國家的出手,有且隻能有一次。因為這一次就必然確定她的路。”
傅歡問:“她已經到了隻求超脫的那一步,她會接受雍國?”
“雍國的確是一顆不那麼甘美的果實。”
昧月直言不諱:“這是我們需要說服她的地方。告訴她雍國已經是最好的那個可能。除了雍國,她的禍國,已經沒有彆的機會。”
傅歡注意到她說的不是“我”,而是“我們”。不由得笑了:“我為什麼要幫你說服她呢?”
這是昧月早該預見的問題,所以也早有答案:“因為換做任何一個人代表三分香氣樓,都不會像我這樣為黎朝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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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歡忽然覺得這時候是應該有酒的。
但他不想表現得那麼愉快,所以隻是說道:“薑望的親妹妹遊曆江湖,恰好來到雪原,恰好在極光城碰到了你們的會麵。這是誰都不願意發生的事情,是一場糟糕的意外。在此我不願猜測鎮河真君的深意,人族英雄、時代驕子,金身太過耀眼,劍也太利了些,如非必要,輕易碰不得。”
“我隻說責任。這件事情毫無疑問,是柳延昭的疏忽。他身為東道主,沒有合理地杜絕意外,叫你我雙方的苦心付諸流水。”
他極溫和地拂了拂肩上雪:“我會斬下他的兩根手指,以示懲戒。將以金盤盛之,向三分香氣樓請罪,但願貴方樓主,能夠諒解。”
他當然已經明白。從一開始,昧月就並不把她的性命,係在薑望會找她這件事情上。
那隻是一種講價的手段。告訴傅歡,她不是非黎國不能保命。
而傅歡隻問自己,什麼選擇才對黎國有利。
在羅刹明月淨對心腹的掌控出現疏漏,昧月壓根不願意身填死局的情況下,對荊國的圖謀,完全不能成立。有內應也不行。
成全昧月,幫她隱瞞,從容不迫地吃下雍國,才是最好的選擇。
傅歡沒有堂堂真君竟被一個真人牽著鼻子走的恚怒,他欣賞一個求生者在刀尖上的舞!
在洪君琰假死封棺後,他也是這樣,在唐譽、姬玉夙麵前求生。在過去那麼多年裡,他亦獨走刀尖。
雪原太冷了,當飲燒喉的酒。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荊國畢竟霸業久固,命數未絕,柳主教也是無心之失。”昧月語極誠懇:“我相信樓主一定能夠理解。”
傅歡笑道:“想來你必定會竭儘全力,交給羅刹明月淨一顆完美的禍果。”
昧月坦然點頭:“當然,樓主把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一定不會辜負她的信任。歸根結底,我是三分香氣樓的人。樓主更上一步,我等雞犬升天。”
“最後一個問題,跟我們的合作已經無關。是我個人對你的好奇,我好奇你這樣的女子,能夠走到多遠。”傅歡看著她,悠然問道:“為什麼?”
大費周章是為什麼,刀尖行走是為什麼。
他已經知道答案,但他想聽聽這女人會怎麼說。
“在雍國攪局,我尚有生機。在荊國攪局,無論成與不成,我都必死。”昧月的眼中似有萬種漣漪,細看無一是波瀾:“雖然我生下來就是一顆棋子,隻在棋局勝利的時候擁有價值。但這顆棋子,也想活著迎接勝利。”
“人不是棋子,人的價值,不應該隻在勝局裡被重視。”傅歡聲音溫暖:“這次事情結束後,不妨在黎國多待一段時間,感受這裡的風景。”
這是一個會說“人不是棋子”,然後斬掉柳延昭兩根手指的人。昧月心想。
她笑顏如花:“一定會的。”
傅歡其實還想問——
薑望真的會找你嗎?
但又覺得,不必問了。
單單昧月這個名字,已經有合作的價值。
……
……
月天奴行走在竹林中,踏枯枝敗葉,聽沙沙的禪音。
她的一身銅色,早已淆於人氣。
平時看來,就是黃銅色的皮膚。血肉豐足,與常人無異。
在某個時刻,她停下了腳步,抬眼前望——樹梢上有一位俏立的女子,穿得不算多,儘顯傲人身段。玉色的手臂,箍著黑色臂環。
這女子恍惚會給她幾分熟悉的感覺,或許是因為那種無處不在的魅惑感。
但她明白,昧月是昧月,邊嬙是邊嬙。
“何事到訪?”月天奴問。
號稱‘北地薔薇’的女人,並不急於給對方一個答案,而是踏行樹枝,腳步輕柔,恍惚似蛇纏樹。
“有客人?”她反問。
“是。”月天奴言簡意賅。
她不欲多說,邊嬙卻很有談興。
“貴庵天下廣布,新月林裡少有訪客。”她輕聲地笑著,聲音漸為凝重:“我嗅到強者的感覺……很強。”
她嗅到的不是氣息,而是一種感覺!
其人有與生俱來的天賦,實力並不能成為隱晦的答案,她隻順從靈性的指引。
而靈性此刻,為她張熾了無邊的恐懼。
月天奴看著她:“確實是非常強大的客人,已經入畫。”
妙有齋堂的首座隻此一句,邊嬙的好奇心便戛然而止。
緣空師太的畫作,隔絕所有隱秘,不是她能貪嗅。
“我在蒼狼鬥場工作多年,表現還算不錯。完顏度舉薦我到敏合廟……這不,我奉命出使新月林。”她瞧著月天奴的眼睛,實在看不出這兩顆珠子的斧鑿痕跡,笑道:“問一問洗月庵在草原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