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第三點……就是他當下所說的“永為好也”,也是他先前強調薑望“記性好”的原因。
我給過你什麼,你會記得。在我需要你的時候,想必你也不會拒絕。
到了餘徙這個層次,陰謀算計隻是小道,欺詐利用上不了台麵,擺在明麵上的“舍”與“得”,才是做事的方法。
他已經告訴薑望他需要什麼,現在就等薑望的回應。
“說起年少時的委屈,構陷通魔的莊高羨已死,默許汙名的宗德禎也亡,事情早就了結……”薑望搖了搖頭:“真是怨不得玉京山。”
許多往事,隻剩搖頭一笑。
就像餘徙確有真切的公心,他也有幾分真切的懷緬。
說到這裡也歎息:“其實我在楓林城道院求學時,就夢想著有一天能去玉京山進修……可惜造化弄人,陰差陽錯以至於這般。”
“但心中對玉京山的親近,卻是一直都在的。”
“昔日黃河之會,您的拳拳愛護,我更不曾忘懷。”
說到這裡,他真個行了一禮:“黃河乃天下大考,以此而論……掌教乃我座主,晚輩是您門生!”
餘徙趕緊將他攙住:“門生一說,不必再提。修行路上,求達不求年長也。今日你我同為絕巔,能算同門!”
他一邊把《上古誅魔盟約》放進薑望懷裡,一邊拍了拍薑望的胳膊:“忙完了這些事情,不妨回玉京山坐一坐。玉京山對不住你……錯過了你啊!”
這話有幾分情真意切,薑望也是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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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懷裡的《上古誅魔盟約》,卻是貨真價實。
“餘掌教,過去雖然錯過,未來卻要開始,眼下你我正同行——”鎮河真君抬手為引,笑著帶路:“來,請讓我為您介紹一下本屆黃河之會。”
……
……
張翠華、褚幺母子抱頭痛哭的時候。
範無術在台下。
真奇怪,贏家比輸家哭得更傷心。
撲在懷裡大哭的少年,都已經不好意思地抬起身來,悄悄抹去眼淚。
範無術仍隻是怔怔地看著。
看著一位母親的驕傲和幸福。
他想起那天宿醉未消,跌跌撞撞地從青樓回來。拚搏了一輩子、拚到重傷垂死的父親,躺在床上,吊著一口氣,對他說的那四個字——“不學無術!”
罵完那句之後,父親才死去。
後來他也“浪子回頭”,他也走上黃河之會,打進正賽,他也成為國人的驕傲。現在他神而明之,是理國第一了呢。
可是父親看不到。
再也看不到。
真想年幼的時候就懂事啊。
真想父親也為自己哭,對自己笑。
可是做不到。
再快的駿馬,也追不回過去的時光。
他曾經一度以為父親會永遠健康,永遠強壯,後來才知……沒有“永遠”。
他後來才明白,正是為了讓他無憂無慮,讓他任性浪蕩,父親才頂盔摜甲,張開羽翼,為他遮風避雨。
可是理國這座小池塘,不敢有神龍過路。範家這條小船,經不起稍大的風浪。
一場戰爭,一次衝鋒,一個家族的命運便改變。
“師父……您眼睛怎麼也紅了。”眼淚還沒乾的段奇峰,一下子慌了:“對不起,我……我讓您失望了。接下來還有敗者賽,我一定好好打!”
“傻孩子。”範無術揉了揉他的腦袋,很快進入了為人師長的狀態,給予激揚的鼓勵:“師父從來沒有對你失望過。一次的輸贏證明不了什麼,你下的苦功不會辜負你,去吧,從敗者賽裡殺出來,讓世人看看我理國的天才!”
本屆黃河之會,預賽分為兩輪。
前三天決出二十五名勝利者,組成勝者組。
第四天是在敗者賽裡,決出五個挑戰名額,組成敗者組。
第五天是敗者組挑戰日,敗者組的五個人,可以在勝者組裡任選一人發起挑戰,成功則替額晉入勝者組,失敗則被徹底淘汰。
最後留下來的這二十五個人,加上提前確定正賽名額的七人,形成最後的三十二人正賽大名單。
水族的內府場正賽名額,給了身懷湘夫人血脈的閭韻。
和國的正賽名額,定的是外樓場。
為了賽事的統一,黎國的正賽名額,就隻能定在三十歲以下無限製場。
鎮河真君的確是給了水族優待,讓福允欽先選,也給了原天神麵子,給了洪大哥……尊重。
……
“今日我段奇峰,要贏回我失去的一切!”信誓旦旦的理國少年,剃了個光頭,以示決心。
站在較武台上,他的光頭耀眼,壯誌淩雲。
今天是道曆三九三三年七月九日,距離黃河之會正賽開始,還有兩天。
他需要在今日贏得挑戰名額,然後在七月十日挑戰日,挑一個合適的對手,搶進正賽大名單。
今年黃河之會大擴額,對於那些蓋壓所有的絕世天驕來說,可能無關緊要,但對於他這種小國出身的選手來說……競爭過於激烈。
要想複刻師父當年的八強戰績,幾無可能。
打進正賽,就是勝利。
總不可能正賽都打不進吧?
他的師父是一代天驕範無術。楚國的武道真人鐘離炎,也都指點過他的!
過了一會兒,年少的段奇峰便看到了他的對手——
雲袖翩翩,仿佛風聚。
膚有星光,恍惚華凝。
這一次連鞘長劍已經提在了手上,星月明珠薑安安,一身道術雲氣繞身而飛……殺氣騰騰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