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究竟為什麼要殺我……?”他結結巴巴地問,希望能夠拖延一點時間。
“你知道呀,”裂口女猛然揮舞了幾下手臂,空氣被“呼呼”地撕碎了。“我忍不住……憑什麼呢,憑什麼是我不是你?”
這句話令地莫麵色一白,像是已經被刀紮進了皮膚裡一樣。
“……墮落種,真的果然隻是一個人的黑暗麵嗎?”他仰起頭,聲音微微顫抖起來。他盯著長足的眼睛,帶著幾分哀求,低聲問道:“你想殺我,隻是因為我沒有變成墮落種?”
“對,”長足理所當然地聳了聳肩,眼睛裡漸漸泛起了一層驚人的血紅。“就是這樣。”
在它的這句話後,地莫就沒有機會再開口了——他沒有等到外麵街道上的行人步伐聲,隻等來了長足驟然揮舞起來的刀影。他不由自主縮起身體,心臟仿佛一下子停止了跳動,冰涼冰涼地等待著他漫長而痛苦的死亡。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卻沒有發生,卻反而是“啪”地輕輕一響,伴隨著一陣風,叫地莫愣了一愣。他慢慢睜開眼,隨即張大了嘴。
在他肩膀上留下了幾個指印的那個高個兒女人,此時正站在長足身邊,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裂口女的手腕。她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睫毛y影中清透極了,麵上神情像是剛剛被一陣涼風吹過——她靜靜地望著裂口女刀鋒上的冷光,看起來既不生氣,也不吃驚。
“是你?”長足驀然叫了一聲,嗓音尖利得刺耳,“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看全息影像之前就察覺了,”林三酒輕聲說道,“你原名叫梅裴裴?”
即使戴著一張口罩,但地莫在這一刻依舊能察覺到長足驟然扭曲起來的表情——他喉嚨裡發出半聲嗚咽,慌慌忙忙地朝後爬去,撐著地麵站起了身;裂口女即使一隻手臂已經被林三酒製住了,仍然曲起身體,像一隻張口要撕咬獵物的猛獸般衝他厲聲吼道:“你一定要死!”
“彆這麼激動,”林三酒反手將它的胳膊擰到背後,避開了它猶如刀鋒般的臂骨。“不怕觸發身上的東西嗎?”
口罩一起一伏鼓得更加劇烈了,低沉的怒吼聲像雷一樣從長足喉嚨裡滾了過去;它額頭上皮膚全部深深地、扭曲地皺了起來,身體不斷顫抖著,似乎即將被爆發與壓製兩種情緒撕扯成兩半了。
“我在看全息影像的時候問過他,他告訴我,你們兩個從小就認識了。”林三酒似乎也不大敢隨意按住長足的身體,畢竟誰也不知道它身上到底佩戴了些什麼控製裝置:“你要找的人就是他嗎?”
“不是!”長足一伸脖子,狼嚎一般尖利地咆哮了一聲。
“那你們無冤無仇,是不是?”
“是,是,”長足喘息著答道,還是理智稍稍占據了一點上風。隻是它的眼睛依然呈現出可怕的血紅色:“是又怎麼樣!我不能讓他活著!我要吸他分泌出來的恐懼,我要聽他痛得斷斷續續的叫!”
地莫愣愣地望著它。他大概知道自己現在性命無虞了,剛才的驚恐漸漸褪去,臉上隻剩下了濃濃的傷感——那雙永遠包圍在黑眼圈中的眼睛,此時像是陷進了深潭裡一樣,漸漸泛起一點光。
“你為什麼要殺他?”
裂口女哈地笑了一聲,扭過頭死死盯著林三酒。
“我不能殺進化人,我還不能殺沒進化的人嗎?你不是早就知道嗎,墮落種沒有善這個概念,我就是要殺他,他早就該死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它也知道時機已去,再沒有殺死地莫的機會了。一向以“性情溫和”著稱的裂口女,終於慢慢冷靜了下來,隻有口罩仍然被吹得不住鼓起。
林三酒想了想,看了地莫一眼。
這個地產經紀人頹唐地倚在垃圾車上,低垂著麵孔,竟然沒有趁機逃跑。
“那你想找的人是誰?”她低聲問道。
裂口女靜了一會兒,一點點地扭過了脖子,如同一條毒蛇轉過身體。它的頸骨與人類顯然有所不同,直扭了接近一百八十度,幾乎與林三酒四目相對了。
然而回答她的人卻不是長足,是地莫。
他蹲下來,摸摸索索地掏出了一支皺巴巴的煙,手指發顫,打了幾次火也打不著。
“是梅和,”他低低地說,“它找的人叫梅和。隻不過遇見我的時候,它也會試圖來殺我……上一次,好像還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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