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了看身後的醫療艙,忽然顯而易見地猶豫起來,又仰起頭看了一眼林三酒;漆黑的眼睛望著她輕輕忽閃幾下,竟叫人覺得他是鼓不起勇氣,重新孤零零地躺下。
林三酒深深歎了一口氣,忍不住用指尖將他睡亂了的黑發微微梳理幾下,希望這個動作能多少安慰他一點兒。
等他的傷好了以後,自己恐怕真的會死了……她掙紮在溫柔與恐懼這兩種心情裡,充滿了不甘地想。
“你叫我啊?”
沒有一點兒預兆地,從醫療室門外探進來了一個腦袋。波西米亞無論戴著多少叮叮當當的累贅,還是能像隻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接近人。
“我有事找你,”林三酒收回手指,感覺到波西米亞的目光正隨著自己的手移動,“你過來一下。”
“我不。”
“……沒事的,他現在沒有危險。”
“我有。”
跟這幾個人打交道真是累死了。林三酒又歎了口氣:“他被注射了鎮靜劑,很安全,不會傷害你。”
波西米亞這才謹慎地走了進來。她看了一眼破損的醫療艙,在人偶師十來步遠的地方停下了:“乾嘛?”
“我今晚不會在exodus,”林三酒打量著她的神色,暗暗準備在波西米亞掉頭就走的時候衝上去抓住她:“我希望你能在這段時間裡,留在醫療室照顧一下人偶師。”
波西米亞果然掉頭就走了,也果然被抓住了袖子。她換回了自己吉普賽女郎一樣的裝扮,好抓多了。
“你可能也需要躺進去治療一下腦子,”波西米亞臉都白了,“我像是活膩了的人嗎?”
“我保證不會有危險的,”林三酒忙好聲勸道,“他醒來以後肯定需要旁邊有個人,為他解釋情況,聽他差遣,防止他又打破醫療艙……這些瑣碎事情,人偶做不到。你又沒有得罪過他,他的殺機都存著留給斯巴安——和我了。”
“還要我防止他——”波西米亞被氣得一句話都沒說完整,“你以為你很了解他?”
林三酒被問得噎住了,想說“是”又不大好意思。就在波西米亞哼了一聲,又轉身要走的時候,她急忙握緊對方手臂,拋出一個新的魚餌:“你幫我一個忙,我也幫你一個忙,好不好?”
波西米亞一愣,轉了轉眼睛,好像被勾起了什麼心思。
在她猶豫的時候,林三酒趁熱打鐵:“再說,你不是一向挺厲害的嗎?也不是讓你和他戰鬥,如果真有什麼不對,在他重傷初醒的時候往外跑,難道你還跑不掉?”
更何況斯巴安不知怎麼控製住了的那個人偶,現在還呆呆站在餐廳裡無事可做;她打算把那人偶混在其他人偶裡一起放進來,作為保護波西米亞的一道屏障——儘管她不認為人偶師會對自己的朋友下手。
但是這一點,林三酒並不想告訴波西米亞;她就是不想看見這個女人太肆無忌憚。
也不知道是她的話起了作用,還是茫然地聽著二人吵架的人偶師看起來足夠無害;最終波西米亞還是極不情願地答應了,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離他十來步遠的地方,渾身都僵直著,仿佛被架在了一副鐵牢籠裡。
身邊有人在,似乎人偶師也鎮定多了;他重新躺下以後,封閉堅硬的醫療艙門再次關攏了。
那麼下一步,就是去把門口的人偶帶進來了……林三酒坐進駕駛艙,打算一旦發現自己控製不了那群人偶,就把斯巴安叫過去。既然大家以後都是同伴了,她就也絲毫不忌諱麻煩彆人了。
“莎萊斯,門口的情況怎麼樣了?”
“破損狀態5%。”
“真煩人……不,我是說,門口的人還在嗎?”
“是的,那一個人還在。”
一個?但是雙胞胎明明——林三酒剛升起了疑惑,頓時想起來了:莎萊斯隻能通過熱感儀來判斷門外有沒有人,人偶們自然是不會有一點體溫的。
那麼唯一一個活人是誰?
她一邊想,一邊打開了氣壓門。目光一落在那個來回轉圈的人身上,林三酒就不由微微張開了嘴。
“小酒!”
胡常在看起來也和她一樣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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