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正麵看見邦尼兔,卻很難說她把對方的麵容看清楚了。這女孩剛剛攥斷了一個人的軀體,渾身上下都被大量鮮血給浸透了;血液從她的背帶牛仔短褲上慢慢往下滲,一路染紅了她細細的腿、短襪和鞋子。
邦尼兔的卷發都變成了濕濕黏黏的一縷縷黑紅,唯獨發根處還是銅黃的發色。濃稠的血液一層層從她臉上淌下來,塗抹得五官模糊不清,張開嘴說話時,連牙縫中都滲了血跡。
“先處理你,”她眨了眨眼睛,睫毛都結成了一綹綹,好像塗了太多的血紅睫毛膏一樣。
“你試試好了”
林三酒兀自不敢相信前不久還活蹦亂跳的鴉江,現在竟然已經被攔腰攥斷了她的目光避開了那一處地麵,一眼也不願意往他的屍身處瞧;憤怒之下,打開了畫風突變版一聲叮的雙拳,就一左一右地向中央的少女衝了過去。
她也知道,如果對方真是人偶師級彆的戰力,她這一擊恐怕不會起多大作用;不過這隻是試探性的一擊,隻要邦尼兔有所動作,她就能找到下一個突破口。
邦尼兔那一雙鮮明清晰的橄欖色眼珠,在鮮血包圍中一轉;似乎正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卻忽然麵色一怔她居然不躲不避,隻是微微一歪頭“誒”
眼看著林三酒的雙拳即將打上她的耳朵了,卻猛地就像陷進了粘稠焦油裡一樣被牢牢地吸住了;不管自己如何用力,始終黏黏地拔不動。
“糟了”意老師不由叫了一聲,仿佛她不知道似的“你現在反而門戶大開了”
邦尼兔微微皺起眉頭,壓根沒急著反擊,甚至連一眼也沒有多看林三酒。她舉起一根手指,在臉上的血液裡蘸了一下,放進嘴裡吸了吸。
那根食指拿出來時,被吸吮得粉亮乾淨。
“櫻桃味的”邦尼兔看著手指,好像它背叛了自己似的“還有番茄醬”
什麼
林三酒一愣,隨即恍然大悟在她抬起眼睛的同一時刻,邦尼兔身旁急速閃過去了一條影子,在經過她的時候朝她喝了一聲“還不快走”
是鴉江
林三酒目光急急一掃,發現地麵上被截斷的“人體”,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由一根木杆拖把支著衣服撐起的假人,拖把布偽裝成的頭發乍一看惟妙惟肖;被攥成兩半的是一個充當軀體的枕頭,和一大包假血漿。鴉江在血漿上顯然費了不少心思,離得幾步遠都能聞見一股子腥味,想來要不是“血”滲進了邦尼兔的嘴裡,叫她嘗出了不對勁,他說不定能一直蒙混到現在。
“我走不了”她揚聲喊了一句的時候,鴉江的影子早就撲了過去,連餘光都捕捉不到了。
遠處的鴉江似乎低低罵了一聲,邦尼兔衝林三酒一笑,一晃頭從她僵在半空的雙拳之間退了出去;眼瞧著她一動身就要朝鴉江追上去的時候,林三酒的意識力像噴薄而出的浪潮般一翻一卷,迎麵攔住了邦尼兔的去路,將她阻擋得頓了一兩秒。
她沒有人偶師強大林三酒心裡驀地閃過去了一個念頭。
“多謝你了啊”鴉江抓住機會一邊跑一邊喊,腳下連連加速,一個字比一個字聽起來更遙遠“以後有緣再見”
最後幾個字,連聽都聽不清楚了。
“他拋棄你了,”邦尼兔轉過頭,濕漉漉的卷發貼在了臉上“你還要攔著我麼”
明明看上去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少女,在她麵前,意識力卻好像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緊繃起來的塑料紙,不知何時就會吃不住壓力而斷裂開來。林三酒咬牙硬撐的時候,突然隻覺手上一鬆,剛才吸黏住她拳頭的無形力量好像到了時效就消失了;她急急往旁邊退去兩步,同時立刻撤去了意識力這個時候,鴉江早就跑得影子都沒了,再追上去也晚了。
身邊少了鴉江,她反而鬆了口氣,輕鬆多了。
邦尼兔朝她慢慢轉過身。
血漿乾得很快,在她麵龐上、背帶短褲上結成了一層層痂似的乾褐碎屑。她抬手抹了抹臉,窸窣聲中露出了半張模樣細致、五官小巧的臉龐,清秀而傲慢。
“喂,”她微微一笑,歪頭問道“這一輪遊戲開始之後,你已經用過幾件特殊物品了”
林三酒一怔,不及張口,卻在這個時候聽見另一頭街上逐漸響起了一陣急速奔跑下的“噠噠”腳步聲。隨著那腳步聲越來越近,來人的眼睛也越瞪越圓,終於化作了鴉江的一聲哀號“我、我怎麼回來了我跑了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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