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翠一怔,隨即也明白了。
此前的告示牌正麵,都隻有一句話提示下注點數,背麵才是更多的解說、規則和注意事項;可是這一次,僅有的幾條解說都出現在牌子正麵上,牌子本身是牢牢貼在廣告牌上的,根本翻不過來。
“也就是說,除了這幾條解說之外,沒有任何其他可的消息了嗎”潘翠抹了把臉,說“或許你是對的,我們果然還是要往四周走一走,看看有沒有其他道路?”
林三酒沒說話,沉默著點了點頭。
有另一個想法,正在不受控製地膨脹、占領她的腦海——假如“道路難度”與“通往終點的幾率”呈現負相關,也就是前者越高、後者就越低的話,這是否說明,人偶師他們早早就走上了一條不可能通往終點的道路?
隻不過在獲取更多信息之前,她再擔心也是白操心,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前提正不正確。
然而她懂這個道理,卻也止不住胡思亂想;直到等她與潘翠分頭各自往外走了一陣子以後,另一個念頭才逐漸投下了足夠大的陰影,把她此前的擔憂給淹沒了。
按照約定好的時間,一個小時後,林三酒又回到了公交車站。
疲累暫且不去提,她隻需遠遠從潘翠臉上掃一眼,就看出來了她恐怕和自己產生了一樣的感覺——附近太過於四通八達了,每一條路都有好幾個方向的分支,每一個分支上都有數棟高樓;隨便選任何一個方向走下去,都會麵對更多的選擇,就好像永遠也走不完這一座城市。
正因為選擇太多了、地方太廣了,所以不管她們走了多遠的距離,看了多少條路,感覺卻好像和一步未走沒有任何區彆。
“這不是巧合,”林三酒皺著眉頭說,“我們在隨機選的方向上,走了一個小時,也沒有見到任何一塊道路開始的告示牌”
“恐怕不管走得多遠,都根本不會出現下一條路的告示牌吧?”潘翠苦笑了一聲,說“從天台開始,我們遇見的道路難度越來越高,需要點數越來越多,但是通往終點的可能性卻越來越小而且連可供選擇的道路數目,如今也終於被減成了一。這肯定不是巧合。”
林三酒在等車的長椅上坐下來,感覺自己的疲憊正漂浮在一片茫然上。
“像你所說,如果這是一種趨勢的話,那麼就算我們能完成這條路,下一條路也會更苛刻,而且肯定不會到達終點,失敗是遲早的事。”她想了想,說“我們也不可能一直在這裡坐下去你記不記得,最開始天台的告示牌上,寫的最終失敗條件?”
“你是說”潘翠的眉頭更緊了,“失去所有籌碼後仍然在這座城市裡流連超過24小時以上的人,就會變成副本生物?”
“對,”林三酒點了點頭,“它卻沒有講清楚,如果有人仍有籌碼,卻在城市裡流連徘徊,不選一條路走的話,會有什麼懲罰。”
這一點其實可能也不必講清楚了——隻要四下看一看這座徒有其表、一片死寂的城市,就知道這一類的“自我流放”,本身就是一種懲罰了。
如果有人不舍得自己的特殊物品,不願意再下注賭一條不可能到達終點的路,那就會一直在空蕩蕩的、沒有儘頭的城市裡走下去,沒有方向,沒有物資,沒有補充,沒有同伴隻能等待著被大洪水攪亂後,不知道何時才會出現的傳送。
更何況,林三酒還需要儘快出去,與人偶師一行人彙合——不上路,就意味著要失散;如今若是失散了,再彙合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二人在公交車站裡,沉默地坐了一會兒。
“我覺得,我們還是上路的好。”
潘翠終於開了口“不上路不是一個辦法,除非你打算硬耗到傳送。我們目前都隻賺到了3505點的籌碼,把它們都押上,還得再加一個物品。萬一在這條路上失敗了,就要賠掉近35點也就是一個很不錯的特殊物品了。這個風險的確是很大。”
她頓了頓,又說“可是,從另一個角度看,這條路隻有6米而已,再難,它也是有限度的。隻要我們能夠贏了這條路的籌碼,我們就多出420點可用了,哪怕在下一條路上失敗,被遣返起始點天台,我們也仍有足夠的資本重來損失35點的風險,卻能博一博420點的收益,這個風險收益比,我看是很值得一試的。”
“她的思維真是很清晰,”意老師忽然在腦海裡感歎了一句,“她就是不知道,你不需要她分析風險收益比,你也必須上路。”
即使出發角度不同,二人最終的決定也都是一樣的下注。
在贏來的35點空白籌碼之外——那塊005的牌子她根本懶得掏出來——林三酒又拿出了因材施教;等她一會兒下完注之後,就會找回一塊5點的空白籌碼。
“我先走,”潘翠握了握林三酒的手,鄭重地說“我還是會像辦公室時一樣,在前麵停下來等你。”
反正都要停下來等人,誰先走的區彆都不大。林三酒點了點頭;看著潘翠在告示牌下放下了幾塊籌碼。
果然,公交車站前的馬路地麵上,隨之出現了一個黃色箭頭——然而奇怪的是,隻出現了一個箭頭。
潘翠踩在箭頭上,也有點茫然了“下一個箭頭在什麼地方?”
回答她的,是遠處忽然無聲無息開來的一輛公交車;在二人的瞪視下,那輛玻璃漆黑的公交車緩緩滑入了站台,黃色箭頭所指著的,正好就是上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