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個把頭埋在沙子裡的鴕鳥,人一上岸,連回頭看一眼梟西厄斯現在怎麼樣的勇氣也沒有了,第一時間使出最大氣力,拔腿就朝剛才傳來悶響聲的方向衝了出去,這輩子從來沒有奔跑得如此迅疾。
“禮包!”林三酒也顧不得自己的叫聲會不會被梟西厄斯聽見了——他要追來的話,還差自己這一聲喊麼?——“清久留!”她一聲比一聲高地喊道,“是你們嗎?你們在哪裡?”
夜風像無數刀刃一樣尖銳地刮過麵頰,似乎每次一張口,都要從她的唇舌上劃出鮮血;落石城冷漠地低頭看著這一個急速奔跑的人影,仿佛正在等待著她被攔住,被擊落的那一刻——林三酒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她隻是絲毫也不懷疑,在下一個路口上轉出來的人影,恐怕就要是梟西厄斯。
然而就在這時,她遙遙地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嗓音,叫道“姐姐?”
林三酒猛地刹住了腳,一時好像恨不得要把喘息聲、血流聲、心跳聲和夜風聲一起壓下去,好讓她再聽一聽那個聲音,好讓她能夠連一步也不浪費地找到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禮包,”她顫聲叫道,“禮包!”
“我們在這裡!”
是清久留!
那一刻,沒有在湍急黑河中死去的林三酒,卻突然意識到了生命重新湧入血管的躍動;就好像她剛才一直忘記了自己並非活著,她隻是在黑暗裡左奔右突,尋找著再一次出生的路途。
從下一個路口裡轉出來的人影,並不是梟西厄斯。
不是梟西厄斯,卻是四個人影——怎麼是四個?不,這才對,就應該是有四個人才對的——
當林三酒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上去時,她的視野、思緒都是模湖的,不知多少奔獸般的情緒一起衝撞著胸口,好像要將她的神智都撞碎,除了既想哭、又想笑之外,她什麼都快要感覺不到了。
“姐姐,”禮包好像看見了家的小鳥,一頭紮進了她的懷裡。林三酒死死抱住他,同時目光與清久留的碰在了一起,後者微微一笑——還好,他們看起來好像都沒有受傷——接著,她的目光又落在了下一個人身上。
渾身墨色刺青的青年,在夜色裡衝她點了點頭。
“餘淵,”林三酒長長吐了口氣,一時間又吃驚,卻又不意外。她緊緊握住餘淵的胳膊,低聲說“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她差一點精神碎裂的風險,並沒有白費;餘淵也被kara碰過,他這樣的人,因果業報不可能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消失在另一個世界。
“我也回來了,”元向西探過腦袋說,好像生怕她忘了。
“太好了,”林三酒笑了,吐息似的低聲說。
元向西也在,那就意味著——
當林三酒的目光落在最後一個人身上的時候,她不由一愣。
“屋一柳?”
……怎麼會是屋一柳?
等等,林三酒使勁閉了閉眼。
沒錯,屋一柳是鯊魚係的人,是個不應該與同伴們出現在一起的人,他出現在這裡,自己當然會很意外;但是林三酒說不清……她剛才的意外與吃驚裡,似乎還有一點點隱隱的失望,好像她以為自己看見的會是另一個人。
不可能,除了大巫女還帶著皮娜在尋求救治的路上,這個世界裡的同伴都在這兒了,她不會再看見誰了。
“說來話長,”餘淵迅速說道,“他不是來幫忙的。”
“對,”屋一柳點了點頭,“如果情況要求,我還會對你們動手。”
林三酒瞪了他們一秒,想起現在不是疑惑的時候,急急說道“我們快走,梟西厄——”
“你叫我嗎?”
梟西厄斯低聲在身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