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婆子迎著老夫人驚訝的目光,急忙點頭,以示確實是那兩位。
李金珠吸了口氣,抬腳往山門進去,尹嫂子推了把李玉珠,李玉珠急忙跟上李金珠。
洪老太爺的信不長,先說了他這個侄媳婦是個家常無知婦人,請阿囡不要和她計較,接著說了之所以把這封信遞給李小囡,是想讓李小囡知道這件事的另一麵,畢竟,平江城裡各家女眷基本上都是他侄媳婦這樣的無知婦人。
看完所有的信,李小囡挑出陸家那一封,揚聲叫阿武,讓她把信給周先生送過去,請周先生替她寫封回信。
“周沈年有些擔心,我覺得~”顧硯微微拖長尾音,笑道“你到時候見機行事就行,我可不覺得東溪能把你收服了。”
她和玉珠一夜沒睡著,想來想去,這事兒她們辦錯了,可已經這樣了,隻能趕緊寫信告訴阿囡。
“都是不能吃的。”顧硯不客氣的回了一句,打開放在旁邊高幾上的匣子,拿出一支黃燦的牡丹,遞到李小囡麵前。
“我們老夫人聽說您們來了,高興得很,三位這邊請。”管事婆子急忙接話道。
李小囡沒理她,揮著手示意她趕緊去。
李小囡先挑出她大姐那一封信。
她說的極是,前路的事有他,她自然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讓周沈年和東溪先生說我要借此替你揚名,以太高你的身份,利於你嫁進王府,這樣,我安排些士子過去,東溪先生就不會起疑心。”顧硯接著道。
“你跟她有什麼話好說?一呆一天乾什麼了?說什麼了?”顧硯乾脆直接問。
“這是我二妹妹,我姓李,我……您?”李金珠幾乎和尹嫂子同時屈膝。
“要不,我……”李玉珠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尹嫂子打斷“那裡麵都是咱平江城的貴人,就是坐在最下首的,咱們也沒路子搭上話兒,這會兒,趁著這個機會,借著阿囡的金麵,咱們闖一闖。可阿囡這金麵,你們姐倆能借,我就離得太遠了!唉,我倒是想自己進去,不是怕人家把我打出來麼1
李小囡沒說話,繞過顧硯進了屋。
顧硯呆滯片刻,失笑出聲,“是我錯了。”
“是,這是我們二娘子,我姓尹。”尹嫂子最先反應過來,趕緊屈膝還禮。
李小囡嗯了一聲。
尹嫂子撐出全部的勇氣走在最前,李金珠咬牙屏氣緊跟在尹嫂子身側,李玉珠盯著大姐一步不落,三個人拿出全部的勇氣,昂然穿過山門,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個年青媳婦迎著她們疾步而來,媳婦身後跟著一串兒婆子丫頭。
顧硯看著李小囡,接著道“第二件事,你給你大阿姐寫封信,生意上的事,讓她多去請教何老掌櫃。她不是從前的身份了,親自去寒山寺大派細布夏被這事很不合適。”
萬一東溪是蘇秦張儀那樣的口才呢?
“我有安排,又不是讓你單刀赴會。”顧硯道。
顧硯轉身,跟在李小囡後麵,看著李小囡坐到桌前,伸頭看擺在桌子中間的攢盒,顧硯上前一步,伸折扇擋在李小囡麵前,吩咐小廝“把這個拿走1
李小囡歎了口氣,她能想象大阿姐和二阿姐的驚慌忐忑。她真要嫁進睿親王府,平江城那些人家,包括百年詩書大家的陸家,想結交她大阿姐二阿姐都得想想辦法,現在,她大阿姐二阿姐送上了門……
老夫人推開管事婆子,看向正關注著她和管事婆子的兒媳婦黃太太,“書院街兩位李姑娘來了,你不用去,讓歡哥兒媳婦去,你看著點兒。”
“萬一呢?”李小囡可沒那麼自信。
李小囡悻悻的縮回頭,“我就是看看!晚晴說張家園子是建樂城最貴的酒樓,我就是看看那裡麵是什麼1
大姐這長長一封信,隻說了一件事她和玉珠,以及尹嫂子覺得寒山寺的楞嚴法會上,平江城大戶人家女眷到的最齊全,她們就想去楞嚴法會,每家女眷都送一條細布絲綿夏被,以打開細布被子的銷路。
李金珠沒反應過來,尹嫂子也沒反應過來。
“像史大娘子她們就不會這樣。我們……不是我們,是他們王府裡,以前經常聽石榴說,他們大姑奶奶又找他們王妃訴苦啦,他們二姑奶奶又找王妃討主意啦,他們三姑奶奶又怎麼這麼啦。唉1晚晴一聲長歎後,一臉憂慮的看著李小囡。“你聽說過平江陸家嗎?”李小囡斜瞥著晚晴。
洪老太爺的信裡夾帶著另一封信,是洪老秀才的兒媳婦寫的,從她的視線裡,說了李金珠姐妹和尹嫂子去寒山寺法會的經過,字裡行間流露著對李金珠姐妹鄉下人不上台盤的鄙夷和不滿。
李金珠跟著尹嫂子,李玉珠跟著李金珠,三個人此起披伏不停的屈膝。
“史大娘子那邊沒什麼事吧?”顧硯突然轉了話題。
“那就好。”李小囡舒了口氣。
顧硯斜瞥著她,片刻,才接著道“東溪這文會是為了收服你,揚他自己的名。周沈年說東溪已經疑心他了,文會的具體安排隻怕不會讓他知道。”
“第一,我不是一個人,有大堂伯,有洪家老爺,還有晚晴,雨亭和阿武;第二,前路的事有你,怎麼能叫未卜呢?”李小囡認真嚴肅。
飯畢重新上了茶,顧硯端起茶,說不清是讚歎還是無語的歎了口氣,“你一個人在這建樂城,孤單無援,前路未卜,沒想到你還能這麼安心的吃吃喝喝。”
“喲1晚晴撇著嘴一聲喲後,立刻一聲嘿笑,上身前傾,一臉八卦“他們這種百年,幾百年的大族,越是傳承的久遠,越是會見風使舵,眼皮子活得很!這話是石滾說的,石滾說他聽我們……又錯了,聽他們王爺說的,對了,原話是最擅審時度勢。”
管事婆子搶在同樣有點懵頭忙亂的陸王氏之前,欠身笑道“三位這邊請。”
“大阿姐來信說陸家對她和二阿姐客氣的不得了。”李小囡拍了拍那一摞信。
信是大姐親筆,字寫得還不如剛進學的小學生,都是家常話,錯彆字很多。
“你說過的什麼花不花的,是這個嗎?”顧硯問道。
“唉1顧硯一聲煩惱的長歎,“你想去就去吧,沒事,放心,有我呢。”
“我姓陸,是我婆家姓陸,我娘家姓王。是我們老夫人聽說李大姑來了,讓我過來迎一迎。”這位陸王氏的緊張程度不亞於李家姐妹和尹嫂子三人。
“嗯?”老夫人驚訝且意外。
“她的話你不能全信。”顧硯露出笑容。
“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有事,你不說,是因為你知道跟我說了沒用。唉,你看,這就是你的難處,有了什麼事,沒有能商量的人,連個能說說話的人都沒有。
李金珠和李玉珠跟著下了車,三個人各自整理好衣裙,再互相看過一遍。
“你就不怕她坑害你?你有她心眼多?”顧硯手伸到李小囡麵前,拍桌子拍的啪啪響。
“帶了好些東西。許是來供奉三寶的?”管事婆子猜測了句。
隔一天,李小囡就收到了從平江城急遞進京的一摞信。
李玉珠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好!走吧1
“你也跟過去瞧著。”老夫人吩咐管事婆子。
“鮮花那種易散易敗的東西不吉利。”顧硯坐到李小囡對麵,吩咐石滾“上菜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說的花不是這樣的,是鮮花,從長在土裡地裡的活生生的花草上剪下來的那種鮮花,不是這個。”李小囡看著沉甸甸壓手的赤金牡丹。
李小囡專心吃飯,顧硯看看吃吃。
他又沒問她們說他沒有,她開口就說沒說他是什麼意思!
“她現在對你沒想法了,要是沒什麼不好,那我明天過去看看她。”李小囡往後靠在椅背上,看著顧硯。
“這位是二娘子了,您必定是尹掌櫃了。”年青媳婦屈膝福的極快,接著緊幾步走得更快,到了三人麵前,再次福禮。
史大娘子的阿娘一清早過去,是去責備她嗎?潘二太太去王府,是去賠禮嗎?史大娘子哪兒做錯了?她得過去看看,問問。
“嗯?”李小囡看著顧硯。
“天不早了。”顧硯看了眼已經垂下來的暮色,不情不願的站起來,“你我見麵,不管知道的人多不多,都不宜太晚,對你不好。我讓石滾送你回去。”
“好。”李小囡答應一聲,去拿那支赤金牡丹,顧硯先她一步,拿起牡丹,示意小廝放進匣子裡。
晚晴接過匣子抱著,低眉順眼的跟在李小囡身後,出了張家園子上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