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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沉悶氛圍下,李伯回想起前不久麵前的流浪者告訴他的事情。
當時，葉星綺就頂著那張漂亮到仿佛能讓人想起風花雪月與一切美好事物的臉蛋，用最平靜的口吻說出了那句讓他毛骨悚然的話。
她說“黑衣男人被汙染了。”
李伯一時沒反應過來“汙染被什麼東西汙染”
葉星綺眼眸沉靜,讓人看了就情不自禁地信賴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日記裡記載的那一種汙染。”
李伯不是遲鈍的人,他隻是一直沒往那個角度想,此刻聽葉星綺一提示，立即意識到她指的是什麼。
李伯的臉色一瞬間門變了，因掌握了通關方法而放鬆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你確定嗎”他意識到了什麼,急切地問,“玩家還會被汙染那不是副本背景裡才有的東西嗎規則裡可沒說提到過這種事情”
“玩家”這個稱呼太過輕佻與玩樂，幾乎與生死一線的副本格格不入，若不是規則一直這樣稱呼進入副本的人,這個稱呼絕不可能被大眾認可。
但即便如此，進入副本的人也很少主動這樣稱呼自己,尤其是像李伯這樣性格較為正經的人,對於自稱玩家一事能避則避,能讓他口不擇言將“玩家”二字說出口,可見其方寸大亂。
葉星綺反而覺得他的說法更奇怪一點“規則規則確實會告訴我們部分重要線索,但你不會覺得規則能把副本裡的每一件事、每一種危險都說得清清楚楚吧。”
那樣的話,副本早就變成人們的後花園了,怎麼可能至今都還是人類文明的心腹大患,無數人無法逃脫的噩夢
她不知道自己以前進沒進過副本,也不知道曾經的自己對於“規則”有什麼想法,但是對於現在站在這裡的、過往一片空白的葉星綺來說，她隻覺得這些人對於規則的依賴太過強烈了。
在他們心裡，［規則］似乎是無上的神明,絕不可能出錯的真理，絕路中指引方向的啟明星
規則無所不能，似乎隻要向它交付全部的信任，跟隨規則的指引，遵守它告知的禁忌就好了，不需要有過多的自己的思考。
葉星綺並不是認為規則不可信，規則與副本仿若一體共生，一善一惡，一方想方設法致人於死地，另一方則兢兢業業約束怪物，在副本手中保護人類。
規則自幾百年前副本降臨之初就已經存在了，幾百年來幫助了無數人逃出生天，沒有出過半分紕漏。可以說正是因為規則的存在，人類才能幸存下來這麼多人，才能在廢墟之上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如果沒有它，人類或許不會滅亡，情況卻會比現在糟糕太多，或許會隻剩下最頂尖的一批強者苟延殘喘，零零散散分布在廣袤的大地上。
哪怕性格多疑的葉星綺也明白規則的重要性，無緣無故的，她沒道理去質疑它。
她難以適應的是，在規則麵前，他們居然沒有半點自己的想法、全身心的依賴和信任著規則。
“規則會保護我的”“規則會為我指引正確的道路”“規則絕不會出錯”
對葉星綺來說，哪怕規則從不出錯，她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個外物身上，不加分辨，不予思考。
那和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彆人手上有什麼區彆
而且，該說幸好“規則”是一件死物，沒有獨立的情緒和思維嗎
葉星綺心想，這幾百年下來，擔負著全世界的希望與寄托，如此沉甸甸的重量，足以將任何一個擁有思想的智慧生物壓垮。
唯有規則這樣如程序般運行的死物，才能不受任何影響地運轉至今。
李伯還在念叨著“汙染汙染到底是什麼時候”
出於葉星綺一直以來表現出的敏銳和能力，他沒有懷疑她說的話，而是苦苦思索，突然，他想到了什麼，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難道是那隻蟲子”
葉星綺微微點頭。
密集的蟲潮不過是被操控的弱小怪物，不具有汙染人使人變異的能力，否則現在副本中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脫離人的行列了。
但彆忘了，除了在蟲潮中受傷過以外，黑衣男人還有一處傷口來源與其他人不同他曾被黑金甲蟲捅穿了腹部。
那是黑金甲蟲第一次出現，人們一心防備著自己種下的蘿卜種子被蟲潮挖出來吃掉，當種子孵化成了黑金甲蟲偷襲時，黑衣男人毫無防備得被捅了個對穿。
有了他這個例子在前，其他人都警惕起來，很快解決了各自地裡的黑金甲蟲，沒有第二個人再被黑金甲蟲所傷。
李伯“你怎麼確定玩家一定會被汙染呢”
根據日記中記載，幾個新員工從被蟲子咬傷，一直到真正變異，這其中可是隔了很多天的，不用等那麼久，今天他們就能從副本裡出去了，副本給予的汙染離開以後就不會再繼續加重。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不覺得他的表現很眼熟嗎”葉星綺反問，“最一開始，黑衣男人可是比胖子表現更好的。”
在一起去潛入農舍的時候，黑衣男人也充分表現出了一個敢外出闖蕩的人應有的素質，鎮定，理智，反應很快，既能穩住身邊沒什麼經驗的猴子防止他暴露，又能在隊友有所行動時咬牙吸引可怕的怪物的注意力。
“再看看他現在的表現。”
綜合素質不如他的胖子尚且還能支撐，黑衣男人卻幾乎透支了精氣神，全身都透著一股木然的沉沉死氣。
李伯不說話了，他知道葉星綺說的是對的。
他沒有在將黑衣男人腹部受過很重的傷拿出來說事，因為這不過是他不願意接受事實的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
麵色青白，反應遲鈍呆滯，極度疲憊這正是日記中出現過的變異前的人身上表現出來的征兆，與黑衣男人現在的樣子不能說是多有即視感，隻能說是一比一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