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下了岡田有希子,岩橋慎一準備找家小店吃點晚飯。漫無目的的走了一會兒,兜裡的傳呼機響了起來。
他四下看了看,走到電話亭前。
裡麵有個高中生年紀的女孩子正聊得起勁兒,岩橋慎一站在外麵等了十來分鐘,還沒講完的跡象。他抬起手,衝著電話亭的玻璃門咚咚敲了幾下。
女孩子皺起臉,匆匆說了兩句,掛掉電話,打開門。
她一張小臉,畫著濃妝,貼著誇張的假睫毛,像是糟糕的化妝新手的“傑作”,岩橋慎一注意到,她肩上背著的竟然是香奶奶的包。
姑娘你真牛叉。
岩橋慎一權當沒看到女孩子翻的白眼,好像是他搶了她的地盤似的。彆扯什麼曰本人不給人添麻煩,不少給你添麻煩才是真。
岩橋慎一走進電話亭,把傳呼打了回去。
“岩橋,晚上有安排嗎?”電話那頭,竹之內昭仁的聲音洪亮的不得了,像是個剛發了財的小財主,“過來一起吃個飯吧。”
真是瞌睡送枕頭,肚餓送餐票。
可是,竹之內昭仁接著又說“請你吃頓好的,正宗的鹿兒島料理。”
岩橋慎一叫他這個財大氣粗的勁兒嚇了一跳,生怕是宴無好宴,“這麼貴重的招待?我可不敢去。”
“怎麼?我又不要你來給我付賬。”
“話不能這麼說,無功不受祿。吃一千二百五的套餐還另當彆論,突然承蒙你招待這麼貴重的規格,要是有什麼事要托付給我,做不到就糟了。”
“哈哈!”
竹之內昭仁笑道,“放心好了,什麼事都不拜托你。再說,請客的人也不是我,是我在大洋電機就職的前輩。”
“大洋電機?”
“其實是請我和另外幾個同學,說是前輩,其實也沒什麼交情,”竹之內昭仁解釋道,“打算勸我們入職大洋電機呢。本來定了今晚吃飯,同學裡有個叫木村的去不了,正好我也想見見你,就打電話,讓你來冒充一下木村君,還能順便吃點好的。”
“還能這樣?”岩橋慎一汗。
“所以,一起去吧,‘木村君’。”竹之內昭仁洋洋得意。
行,去就去吧。
岩橋慎一照著竹之內昭仁給的地址,找到會合的地方,一家咖啡館。竹之內昭仁和另外兩個男學生正相談甚歡,見到岩橋慎一,趕緊叫他。
“木村君,快來!”
過了個年,竹之內昭仁竟然黑了一些,顯得更加紅光滿麵的。
兩個男學生大笑,“昭仁,你入戲也太快了!”
簡單打了招呼以後,四個人一起出發,往約定見麵的料理店去。到了以後,報上姓名,立刻被服務生引到包廂裡去。
那名據說姓佐藤的前輩已經到了,正跟服務生研究菜單。見了麵,相互問候過,眾人在長桌前相對而坐。
竹之內昭仁指著岩橋慎一睜眼說瞎話,說他叫木村平介。
岩橋慎一穿好馬甲,也扮演起了木村平介。
一頓飯吃得很儘興。
佐藤安排的招待規格不低,拿來請他們這幫學生,算是下了本錢。不光如此,身為前輩的佐藤對這幫後輩關照得很,頻頻舉杯。
正餐吃過,包廂門突然被打開,進來個四十歲上下,上班族模樣的男人。佐藤見了,趕緊打招呼,叫他“中田桑。”
姓中田的男人態度和藹可親,自我介紹在大洋電機人事部就職,對學生們一一分發自己的名片,岩橋慎一這西貝貨也不例外。
介紹完了,又提議,等下邀請學生們去六本木的俱樂部玩。
岩橋慎一混在裡麵,剛才還隻悶頭吃東西少說少錯,等到這時候,果斷給竹之內昭仁使眼色,竹之內昭仁發話,說是晚上有事,先脫了隊。
臨走前,又留下了各自的聯係方式——照竹之內昭仁囑咐的,隨便留個電話號碼就行,岩橋慎一瞎掰了一個號碼。
出來以後,叫冬天的冷風一撲,岩橋慎一頓時覺得暈乎乎的。
竹之內昭仁問他,“怎麼不一起去?跟著那個中田,去的可是六本木的高級店。”
“就是高級店才不能去呢。”岩橋慎一道。
之前又是為鬆本明子應酬,又是為了音樂節的事各種應酬,銀座和六本木有點名氣的店讓他去了個七七八八,還喜提了六本木指南這種奇怪外號,這時候去,要是碰上見過的陪酒小姐,這頓蹭來的飯非得吐出來不可。
說完這事,竹之內昭仁大笑,揶揄道“不愧是王牌經紀人。”
岩橋慎一苦笑一下,“你才是,不愧是讀書人。”……什麼餿主意也出得來。
倆人互損完了,竹之內昭仁說“不過,你策劃的那個音樂節,在我們學校的學生之間,也已經是大話題了,之前招募場地臨時工的廣告貼出來,想報名的人可多了。身為你的朋友,我驕傲的不行。”
岩橋慎一笑笑,“驕傲一下還是可以的。”
“哈哈!”
“對了,大洋電機那邊怎麼辦?你真的有去入職的打算?”岩橋慎一明知故問。要是真有那個打算,就不會叫上他去吃白食了。
“怎麼可能嘛。”竹之內昭仁理所當然。
“在這年頭,去那種地方怎麼會有前途。”他說,“要去就要去銀行和證券公司上班才對。”
一邊說著,他向岩橋慎一炫耀自己曬黑了的皮膚,“今年過年,在夏威夷度假了。是富士銀行請客,內定書都已經簽了。”
“那你還來這裡湊熱鬨?”
“無所謂,反正現在行情正相反,值錢的是學生。”竹之內昭仁說的理所當然。臨近畢業,這幫前途已經定下來的學生,反倒迷上了玩這種愚弄招工企業的遊戲。
“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岩橋慎一玩笑著挖苦他。
這話也沒錯,能自在享受這種愚弄人遊戲的,都是名牌大學的學生。普通的年輕人還是得小心翼翼投遞簡曆。
就像是他跟著森進一去六本木,因為扶了大佬一把,就拿到十萬日元紅包。
可是在同一時刻,東京多得是為了八百的時薪勞碌奔波的人。
“岩橋,你當過bandan,我現在要去當bankan。”竹之內昭仁心情不錯,說起了俏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