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越泡沫時代!
從岩橋慎一這裡得到的回答,令渡邊萬由美始料未及。
一直以來,岩橋慎一所表現出來的進取與果敢,以及所收獲的成果,證明了如果有一個不受束縛的舞台,他必定能做出一番成績。
現在,帶著他離開事務所,今後不必再受輩分的壓製,從此天高海闊……原本以為是件一拍即合的事,渡邊萬由美想不到岩橋慎一會拒絕。
剛才和他共舞的時候內心翻湧著的感動與幸福,在這一刻隨之被按捺下去,渡邊萬由美心中的柔情退去以後,轉而恢複理性,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先前,兩人表現的心意相通,看待事物的眼光,行事的手法也都很相似,甚至在剛才溝通的時候,都同時看準了今後是樂隊的時代。渡邊萬由美在心裡列舉和岩橋慎一相似的觀點,意圖證明自己的邀請是合乎情理而不突兀的。
但是,想來想去,被他拒絕後的迷惘,卻慢慢指向了一件被渡邊萬由美忽略了的事實。
那就是,對待岩橋慎一,渡邊萬由美還缺乏必要的了解。
準確來說,是對他的才能清楚明白,但是,這種誌同道合的心意相通迷惑了渡邊萬由美,讓她忘記了一件事,她對“岩橋慎一”這個人缺乏了解。
她並不了解岩橋慎一的目標,和他想要的東西。
這種抽到了空獎的失落,有相當一部分來自於,岩橋慎一展現出了她所不了解的一麵。
渡邊萬由美陷入沉默,岩橋慎一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發生了這件事以後,接下來,兩個人沒有繼續在外麵久留。回到大廳,曲子正進行到結尾。樂隊休整的空當兒,野崎研一郎和細田董事的女兒一起走過來。細田董事的女兒邀請起了岩橋慎一,“剛才都沒抓住你,來一起跳舞吧?”
她熱衷於舞會,對舞技出眾的岩橋慎一刮目相看,全然不是初見麵時那樣的矜持。……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另外的原因。
岩橋慎一看了一眼渡邊萬由美,這時,細田董事的女兒已經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兩人走進舞池。
捧著托盤的服務生走過來,渡邊萬由美又拿了杯威士忌來喝。野崎研一郎跟渡邊萬由美打聽,“兩位剛才到哪兒去了?”
渡邊萬由美微微一笑,“突然想要賞夜櫻,所以就叫上岩橋桑一起去看了。”
“賞夜櫻?夠羅曼蒂克的。早知道這樣,就跟上你們了。”野崎研一郎笑道。
還要說什麼,看渡邊萬由美的反應,像是不怎麼熱衷這個話題的樣子,不僅如此,和岩橋慎一之間的氣氛也變了,於是識趣的把原本想想說的話收了回去。
今晚在場的就沒有真正的傻白甜,連湊趣的都是銀座的人精陪酒小姐。
岩橋慎一和細田董事的女兒在舞池裡晃動著,兩人配合默契。渡邊萬由美一邊啜著酒,一邊看著女方翻飛的裙擺。每一次旋轉,就露出腳下的紅鞋子來。能把紅鞋穿出美感來的人不多,她雖然姿色不夠出眾,卻青春逼人,穿紅色意外的富有活力。
當他們從旁邊經過時,渡邊萬由美聽見細田董事的女兒問岩橋慎一,“……是這樣嗎?”
岩橋慎一的嘴唇動了動,不知回了些什麼。
渡邊萬由美心裡有些在意。她一邊被場內的事吸引注意力,一邊又思考剛才在庭院裡跟岩橋慎一的對話,以及岩橋慎一的回應,不知不覺喝光了杯中的酒,又拿起一杯。
……
細田綾子剛二十歲,在武藏野美術大學念書,這是跳著舞的時候,她告訴岩橋慎一的。
“你是渡邊製作的職員?”細田綾子問他。
“是的。”
細田綾子聽了,笑得曖昧,“隻是職員而已嗎?萬由美桑還特意把你帶來招待會。”
說出這個問題後,她頓時心滿意足,似乎邀請岩橋慎一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探聽這件事似的。
“這種事哪能撒謊呢。”岩橋慎一客氣的回道。
雖說如此,細田綾子的問題,卻也讓他心中一動,下意識關注起了會場邊緣。
渡邊萬由美又接受了野崎研一郎的邀請,和他一起走進舞池。跳著跳著舞,忽然覺得暈乎乎的,像是醉意湧了上來。她輕飄飄的受到野崎研一郎的引導,一圈又一圈的旋轉著,越是這樣,越覺得身體不適。
舞曲一結束,就離開他,回到座位上坐下。
岩橋慎一鬆開細田綾子,看看時間已經不早,想去問一問是否要回去,來到渡邊萬由美身邊,看到她單手托腮坐在那,“您臉色不大好,不舒服嗎?”
“可能是有點醉了。”渡邊萬由美壓低聲音,隻對他一個人說。
她麵有粉色,不像是醉酒後的臉紅,倒像是為自己在這種場合喝醉了酒感到羞愧。
岩橋慎一表示理解,沒有聲張,隻替她取了杯冰水。
喝了點冰水,覺得舒服一點,渡邊萬由美對他說“我們回去吧,岩橋桑。”
……
岩橋慎一把渡邊萬由美安置在汽車後座,而後發動了車子。
來時,兩人相談甚歡,回去的路上卻一直保持著沉默。其中固然有渡邊萬由美有點醉了提不起精神來的緣故,但也和先前的談話有些關係。
夜車一旦保持沉默,就顯得回程的路格外漫長。
駛上高速公路以後,岩橋慎一擔心渡邊萬由美,還是打破沉默,開口問道“您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渡邊萬由美沒有回答,卻反問了一句“岩橋桑是決定要留在渡邊製作嗎?”
“……”
岩橋慎一也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渡邊萬由美雖然有些醉了,但是心中還算清醒,岩橋慎一的遲疑讓她意識到“莫非,你要從渡邊製作離職不成?”
“說不好。”岩橋慎一模棱兩可。
渡邊美佐即使同意他接下來繼續留在渡邊製作打工,但是,吉田美樹也未必容得下他這個“萬由美派”。再說了,渡邊萬由美一旦離開事務所,隻留下他一個人,恐怕獨木難行,到時的情況,即使留在那裡也難以施展,沒有繼續留下去的必要。
不回答“是”就約等於“不是”,渡邊萬由美心中已經有數。
他又不留在渡邊製作,又不跟她走,那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