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層浪。
……
坐在電視機前看直播,也能感覺到響徹場內的快門聲和刺到人睜不開眼的閃光燈到底有多激烈。
“正戲來了。”
站在電視機前的壯漢,嘀咕了一句,說的卻不是日語。
這是一家位於新宿的麻雀店的二樓,不大的空間裡,此時此刻,或站或坐了個青壯男子。
他們都是在新宿活躍的由華人組成的幫派成員,這些人都是些偷渡客,下手狠辣,連曰本的極道也對他們忌憚三分。
前幾天,這個幫會接到來自香江的某位大人物的委托,要他們幫忙,向這個叫近藤真彥的家夥討債。
電視機裡,一身黑色西裝的近藤真彥,在發言桌前坐下。和滿麵春風的藤島景子比起來,另一邊的近藤真彥卻是一副死到臨頭的灰敗模樣,還沒說話,就先冒冷汗。
他磕磕絆絆,聲音低沉,“各位好,我是近藤真彥。關於最近發生的一係列事,給各位添了麻煩……”
近藤真彥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媒體麵前,這個在藝能界早已失去了價值的偶像,此時此刻,在記者們的刺探當中,正要化作媒體狂歡時要點燃的火把。
“世麵上,流傳著一些關於我和近藤桑的傳言。”
藤島景子侃侃而談,“我身為幕後人士,遵守不走到台麵上來的規矩,所以一直沒有接受過采訪,本以為不實的流言會自動平息,沒想到會為各位帶來困擾……”
她把喜多川擴教給她的那番說辭,添油加醋又說出來。
她煩透恨極了近藤真彥,絕不可能留一絲情麵,在表明了自己是懶得理會流言後,言語之間,又暗暗指責是近藤真彥借著假新聞招搖撞騙。
除此之外,藤島景子又借著要出道的平家派再三強調,自己是不在台前出現的老派黑衣人,今天如果不是要參加平家派的發布會,她也不會露麵。
下麵坐著的記者,未必有幾分相信她的說辭。
但這番切割的話說出來,卻釋放了一個信號不必對近藤真彥留情。
得了許可,近藤真彥立刻變成了一塊丟進狼狗堆裡的肉,狗仔們紛紛撲上去,一個接一個辛辣不留情的問題殺向他,勢必將他啃食個一乾二淨。
“atchy,關於你欺騙香江女歌手感情、又欠了對方一億五千萬日元的事,要怎麼辦?”
……
“atchy,你炒作和景子桑的緋聞,是要借此機會尋求複出嗎?”
……
近藤真彥被問到冷汗淋漓,不敢回答、又不敢說謊,心裡還知道,如果不把事情攬過去,發布會結束瑪麗桑可能會要他的命,隻好硬著頭皮往下說。
頭暈腦脹,冷汗順著額角往下淌,他忍不住拿手帕去擦。
結果,忘記自己塗了厚厚的粉底,一擦,臉上的粉全花掉,露出被打傷的痕跡,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
台下的記者當中,發出一陣嘲笑聲。
一台破車停在那裡,等待著它的就是被搬空搗毀的命運。接下來,眾人越來越不留情麵,圍繞著各種辛辣的問題,開始了對近藤真彥的處刑、以及媒體們的狂歡。
這畫麵被忠實記錄,並且送到了此時此刻看著電視的大眾眼前——
也包括正看著節目的這幾個幫派成員的眼前。
發布會狼狽結束,近藤真彥當場謝罪,宣布退出事務所,並且永久退出藝能界。
電視機關掉,一個幫派青年去跟坐在麻將桌前,不緊不慢把玩麻將牌的中年男子說話“老大,被你猜中,這小子從事務所退出了。”
“退不退出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另一個青年不明白。
被稱作“老大”的中年男子,看了看那個青年,“不懂嗎?他退出事務所,不僅失去了依仗,同時,也切斷了和外界的聯係。”
“在他退出事務所之後,再到建立新的聯係之前,這段時間,這家夥是被孤立的。”
中年男子精明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貪婪,“香江那邊的大佬幫忙調查過,這家夥是趁著現在的東風賺了不少,不過,除了吃喝玩樂和買賽車,什麼實際的也沒做過。”
近藤真彥為了入贅藤島家全身心投入,本以為藤島家會成為他的靠山和依仗,結果算盤全部落空。
也就是說,這個身揣巨款的前知名偶像,現在就像是個懷抱著黃金走在鬨市的小孩子。
“不過,要晚幾天動手。現在,他正是受關注的時候。”
……
好不容易結束了拷問一般的發布會,近藤真彥在解約書上簽了字,逃也似的離開了事務所。
昨天晚上,喜多川瑪麗氣急攻心,今天一早就進了醫院。否則,恐怕還要被她給狠狠揍一頓。
近藤真彥一邊鬆了口氣,一邊在心裡暗罵,那個老太婆被氣死最好!
停車場那裡,還有等著看熱鬨的媒體在停車場埋伏,他沒有經紀人,又怕再生枝節,隻好自己推擠記者,鑽進車裡。
野蠻的態度,又把記者們給得罪了一通。
但他已經全不在意,反正已經退出了藝能界,用不著再對那幫狗仔客氣。
退了也好!反正也沒什麼繼續待著的價值了……他想著自己還能靠著投資能錦衣玉食,心裡又痛快起來。
他氣呼呼回了家,結果,剛到停車場,就被幾個看上去不是善茬的壯漢給圍住,不由分說,把他拖到樓梯後麵,一張麻袋套住頭,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是誰?一定是景子那個醜女!
近藤真彥努力抱住頭,蜷作一團,承受來自壯漢們的痛揍,一邊求饒,一邊在心裡罵。罵著罵著,失去知覺。
……
剛引退就被揍成了大豬頭,近藤真彥火大到極點,恨不能立刻拿錢去收買極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在醫院裡住了沒兩天,《朝日新聞》整版刊登的“香江歌手阿梅向近藤真彥討要一億五千萬日元欠款,並為欺騙了她的感情道歉”正式發行,掀起軒然大波。
不出半天,近藤真彥被打傷住在這家醫院的事就傳遍了住院部。
牆倒眾人推。
近藤真彥不顧身體還沒恢複,匆忙辦了出院。回去的路上,雇傭的司機中途忽然在一道巷口停車,不等近藤真彥反應,前後左右上來三個壯漢。
他想起被胖揍的恐怖,恐嚇與求饒一齊出口。
結果,對方卻語氣溫和,用不那麼流利的日語告訴他,他們是受人所托,前來談一談有關他拖欠阿梅小姐的款項的事。
“我會還的……一定會還!”
近藤真彥焦頭爛額,隻想趕緊甩掉這些麻煩事,斬斷這些亂七八糟的線,“一億五千萬日元是嗎……”
“不對。”
為首的那個幫派成員微笑著糾正他,彬彬有禮,“一億五千萬日元是阿梅小姐的欠款,另外,還有要付給我們的辛苦費。”
“一共是……”他語氣一頓。
幾人當中最凶神惡煞的那個,報上個數字,“兩樣加起來,一共是十億五千萬日元。”
怎麼可能?!
十億五千萬日元,把他賣掉也不可能有!
何況……
“這是敲詐勒索!我要報……”
警字還沒有說出口,近藤真彥先發出一聲慘叫。一把閃著銀光的小刀,插在他的大腿上。
幫會份子最懂得如何折磨獵物。
車子往前行駛,去往未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