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來說,“藝能界是娛樂大眾的行業”,也體現在接收這些東西方麵。
岩橋慎一這個炙手可熱的藝能界人士被女孩們關注好奇,甚至還有兩個向往藝能界的女孩對他表現出興趣。
在場的其他男士自然不甘示弱,各顯神通。不僅如此,在自我吹噓的同時,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體現自己高藝能界明星一等,各個都有聽來的關於明星的醜聞八卦拿來取樂。
岩橋慎一這個幕後黑衣人,在旁邊聽個熱鬨,聽得津津有味——挺多他都不知道的八卦的。若是突然被女孩子們求證是真是假,就隨口糊弄過去,片葉不沾身。
“實在佩服。”
竹之內昭仁對他這份淡定自若,發自內心的服氣。岩橋慎一不吃這一套,“這句話應該原封不動還給你才對。”
真難為這位老兄,日常就消磨在這些無聊的聚會裡。
“話是這麼說,聽聽也無妨。”竹之內昭仁笑道,“說不定真就讓你在聯誼會上簽約到了什麼明星,或者聽來了能讓你利用起來的明星醜聞。”
岩橋慎一有點無語,“聯誼會要是有這麼厲害,那倒好了。”話說回來,要是真在參加聯誼的時候,簽約了個女藝人,出道以後寫履曆,可要好好包裝一番。
此時此刻,續攤已經續到最後,今晚的男男女女們,有開心奔赴迪斯科單獨約會的,也有各回各家的,還有搭同一輛車的。
人一散,竹之內昭仁叫岩橋慎一再去喝杯收尾酒。
“最近的行情如何?”岩橋慎一問。
竹之內昭仁永遠是那句話,“好的不得了。”他眉飛色舞,“好到仿佛會這麼永遠好下去。”
“說實話,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麵。”岩橋慎一在他麵前,有什麼說什麼。
竹之內昭仁爽朗一笑,點頭,“確實,我也想象不出來。想不出,如果這樣的狀態一直保持,會是什麼樣子。有時候覺得,如果永遠如此,那東京這座城市,就成了個怪物。”
“現在,就是在怪物的腳邊開派對了。”不知道怪物什麼時候會醒來,什麼時候會發怒,什麼時候把這幫囂張的家夥咬死踩死。
“岩橋,你以為我不知道,這樣很奇怪嗎?”竹之內昭仁話說得頭頭是道,“雖然你是我見過的最冷靜的人……不為所動到了讓人厭惡的程度。”
身邊儘是些狂熱無比的人,隻有跟岩橋慎一見麵的時候,每次都聽到他用那副冷靜的語氣訴說,竹之內昭仁覺得自己跟岩橋慎一聊這些,就是在讓他給自己潑冷水。
但冷水有冷水的好處。
“現在的繁榮,總會有結束的那天。事到如今,要想平安著陸已經很難。”竹之內昭仁露出一絲迷茫,“但是,待在這艘船上,與其滿心想著‘船馬上要觸礁’,還不如祈禱,在自己下船之前,這艘船都是好好的。”
這種想法,不止竹之內昭仁自己有。陷入狂熱的人,也未必不知道這是虛假的繁榮,可人人都在賭,賭這座空中樓閣什麼時候倒塌,賭自己是不是那個全身而退的幸運兒。
“岩橋,你置身事外。”竹之內昭仁說。
岩橋慎一搖頭,“真到船觸礁的時候,哪有置身事外的人呢。”隻不過,就像在船上的人命運各異,有的在付出代價後逃生,有的掉下去被埋葬。
不在船上的人,也各有各的路。
“話是挺漂亮的……”竹之內昭仁笑笑,“但是,偶爾給我打個電話時,說的都是要把手頭的日元換成美元的事。”
岩橋慎一不介意竹之內昭仁語氣裡的嘲笑。他那副語氣,像是一個身形矯健的走在獨木橋上,看著繞遠路避開獨木橋慢慢走的朋友,不禁誇耀起自己的武勇。
“每次跟你見完麵,都內心沉重,有一種明天醒來,就回到石油危機後的感覺。”竹之內昭仁吐槽他。
岩橋慎一板著臉說冷笑話,“明天醒來應該不會。”
“……”竹之內昭仁無語。
岩橋慎一倒是挺佩服他,“見了我就內心沉重,還是繼續見我,真了不起。”
“這種怎麼聽也像是挖苦。”竹之內昭仁歎氣,“岩橋你,跟晴子的爺爺一定很聊得來。”
“那也不一定。”岩橋慎一回道。
赤鬆晴子的爺爺是老派的地主,對理財之類的東西一概不屑一顧。和岩橋慎一這種不想上船的人不一樣。
“晴子在你的公司,怎麼樣?”竹之內昭仁像要岔開話題,甩開岩橋慎一的謹慎帶給他的不安。
岩橋慎一誇獎她,“相當好。等到明年招新,就是前輩了。”薪水也要加了。
“赤鬆家可不滿意了,覺得她做了份不斷低頭的工作。”竹之內昭仁說。
這個,岩橋慎一聽聽就算了,不放在心上,“隻要赤鬆自己沒有找到我,告訴我不願意做這份需要不斷低頭的工作,那這就和我無關。”
“你倒是甩得乾淨。”竹之內昭仁大笑。
手把手教赤鬆晴子怎麼轉幕後當黑衣人的,還不是岩橋慎一。
岩橋慎一若無其事的反擊,“是竹之內桑告訴赤鬆,我是你認識的經紀人當中最出色的那個。”
竹之內昭仁歎氣,“隻有這句話,我沒有說錯。”
不止是因為他隻認識岩橋慎一這一個經紀人,還因為短短幾年,這個當初在夜總會裡當服務生,為了六百日元的時薪去兼職伴舞的青年,就成了了不起的人物。
聽說,岩橋慎一的綽號是“點金手”,還被稱讚眼光絕佳。這麼個好眼光、好判斷力的人,難道他這種謹慎也是對的嗎?竹之內昭仁感到迷茫。
不知道要不要也帶著“明天醒來,石油危機就到來”的想法,把手頭的股票和房產處理掉。
收尾酒喝完,兩個人道彆。
岩橋慎一搭上出租車,沒回自己家,倒是報了中森明菜公寓的地址。
上樓,拿鑰匙,開門——
門一關,狗就來。